第248章 东方欲晓【一】

东莱不似蓬莱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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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云溢的死没能掀起更大的浪花。而方恪在此时做出了全面进攻太行的的决定。

    所有人都同意了,即使战争确实让人身心俱疲。

    方恪回到房间,面上表情有些冷漠。就和之前他对所有人宣告全面反击开始时的表情一样,所有人看着他,没有人反对。所有人看着他的表情是信服的甚至一些小辈是崇拜的。

    当然还有一些人是敬畏的,因为他将昆仑上上下下干干净净的清理了一遍杀死了许多人。

    方恪走进内室,房间内有一个大大药桶内,叶于时依旧闭着眼靠坐在里面。他的脸色比纸还苍白。热腾腾的蒸汽从桶中冒出来,药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桶旁边的药材简直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太阿就站在这座小山旁慢慢的将药材炼制然后仍进桶内。

    方恪进门,太阿也只是掀了掀眼皮而已。

    方恪一进来,唇边便挂了一丝笑容。看到太阿冷淡的态度,方恪瞥了一眼药桶内只剩下一件贴身亵衣的叶于时轻声道:“都快要药材等身了,怎么还不醒?”

    太阿这次连眼皮都没掀。

    方恪默默的转头,看向太阿。太阿直接递过来一碗药。熟悉的刺鼻味道,方恪叹息一声直接一口灌了下去。

    “明明制成丹药更方便不是?”方恪喝完后道。

    太阿看着方恪冷笑一声道:“我并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方恪在药桶边的座位坐下,挽起袖子,拆开手上的绷带手指轻轻一划。开始放血,曾经戏言说自己是唐僧,没有想到还真的能够。他从知晓他的血液对叶于时有用处的那一刻起,开始感激方明远曾经的所作所为。

    方恪抿了一下唇忽然抬头对太阿道:“……你呢?”

    就在此时,孔渝青的声音响起:“大人,朱式宇大人求见。”

    方恪微微一挑眉,起身,随意将手上的伤口洒上药包上便走了出去。终于等到了。到门口时,方恪回头道:“等我回来再聊。”

    太阿看着方恪的背影,拿起方恪搁在一旁的那碗血。给叶于时灌了下去。

    ……

    “门派内没有任何不同的声音,这就是如今门派最大的问题。”朱式宇看着几后坐着的方恪道。方恪的眼伤显然还没有痊愈,眼睛还有些红,还有从袖口隐约可见的绷带…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但他就这样平静的坐在小几后面,却让他身后的余崇礼和赫连平淑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甚至赫连平淑很自觉的坐在了他身后,斜对着方恪。

    自从那日之后,方恪身上显然发生了某种变化。但现在他还不知道这种变化对昆仑来说是好是坏。

    “战争让人疲倦,昆仑需要休整。江沉舟之人,褒贬不一,不宜登上通天碑……”方恪一样一样缓缓道来。

    “我原本以为门派中会有人这样说,我都已经想到该用哪些昆仑的道理去说服他们或者镇压他们。然而这些话一句也没有出现。”方恪平静的道:“或者说一句也没有传达到我耳中。”

    朱式宇摇了摇头道:“我原本以为能到达你耳边的声音,都是顺从你的声音。而我的职责只是把不同的声音传达给你。至于传达的内容,我不会看,也不会去进行筛选。然而现在的问题是……真的没有不同的声音。”

    “即使是真理,也应当受到质疑的检验。没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这是一个很可怕的问题。”朱式宇皱了皱眉头道。

    方恪忽而笑了一下,道:“那么维法堂呢?”

    朱式宇看着杯底道:“现在还有,将来便不知道了。”

    “是我和师父一起选择了你。”方恪提起茶壶为朱式宇续了一杯水。“我们相信你可以。”

    ……

    余崇礼亦步亦趋的走在朱式宇的身后,他旁观了朱式宇和方恪之间的这一场谈话让他有些迷糊了。尤其是方恪最后的那句话,为什么是他和智萧一起选择了方恪?!

    “你理解的维法堂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朱式宇看了余崇礼一眼,出声问道。

    余崇礼低着头,手猛的抓紧了。他们都知道智萧要求方恪放开维法堂权利的原因,但这种原因难道能够诉诸于口吗!气氛仿佛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余崇礼低声道:“掣肘。”

    “掣肘谁?”

    “掣肘方恪。”余崇礼笃定的回答。

    朱式宇看了余崇礼一会儿才缓缓道:“你错了。”

    余崇礼抬头看向朱式宇。

    朱式宇指着掌门所在的院落,缓缓道:“维法堂存在的意义是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保证昆仑永远走在正确的道理上。当那个地方的人做出错误的抉择的时候,我们便要去阻止他的这个抉择。”

    余崇礼看着朱式宇指向的方向久久的不能言语,他所有的认识都被毫不留情的掀翻了。

    朱式宇却还在接着道:“但是我们怎么能够知道他的抉择是错误还是正确的呢?而且所有的主观因素是无法排除的。所以我们只负责听取民意,上传民意。绝不能自己发表任何意见。制度还是残缺的,但或许百年,千年之后。有人能够完善。”

    “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你和赫连平淑等人加入维法堂的。因为你们的好恶太明显了,但如今是非常时期。门派之中其余人倾向方恪倾向的太明显了。维法堂需要保持绝对的纯洁性,维法堂和掌门的权柄必须绝对的分开。所以,方恪和智萧将你们分到了维法堂。”

    忽然朱式宇笑了一下:“我们还在看着眼前的时候,他和掌门便已经看到了那么远的地方。有些可怕。”

    ……

    孔渝青此时也和余崇礼一样困惑万分。

    “没有不同的声音不是一件好事吗?这不正证明了你是正确的吗?”

    方恪摇头指向窗外道:“师父曾经问我,我能看到什么,我说太行。师父说,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后来…我发现事物的发展是需要看全局的,昆仑身处局中。修行界,凡界便是一个局。但是还是不够。

    目光放长远,长远可以理解成全局,也可以理解为未来。未来便是往后昆仑的道路。”

    “我是一个人,即使我成为昆仑的掌门。我也不能完全代表昆仑,代表千千万万的昆仑人。我是一个人,不是神。所以我必然也会有犯错的时候。但当我坐在这个位置,我做出的每一个抉择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必然会影响整个昆仑。”

    “没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我便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他们不发出自己的声音,那么久而久之他们会忘记自己是能够发出声音的,我也会忘记。我会以为我就是昆仑,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而他们会把我的抉择当做是他们自己的抉择。而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做出了一个错误的抉择。或许我将会带着整个昆仑走上一条不归路。”

    孔渝青听着,缓缓点头。即使他如今并不是那么清楚这是什么道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思想。

    看着方恪,孔渝青不禁道:“您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方恪想了一会儿道才颔首。

    ……

    不同的声音没有出现在昆仑,但在别的地方还是有的。知晓方恪这个命令的天山并不理解,taian城一战之后,昆仑原本的好形势出现了阴霾。叶于时仍旧不省人事,太阿此时应当也无战力,方恪和萧昌秋都身受重伤。

    甚至再几年的消耗下,昆仑军应当是极度疲惫的。他们将太行赶出了自己的领域,并且占领了太?安这个优势地理位置。不是该知足了吗?

    休养生息,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不是吗?

    然而,他们却要全面反击太行?疯了吗?太行这个庞然大物绝不可能短时间就倒下的。昆仑是从哪里得来的自信心呢?

    但不久后,整个修仙界都明白了昆仑的自信心从何而来。

    而太行人甚至来不及消化萧云溢死去的消息便已经把这个消息抛之脑后。

    因为除了五行山以外的太行全部处于一种极度的震惊之中,昆仑和天山联合了?昆仑军北上了?昆仑人打到太行来了?怎么可能!

    几日前他们还沉浸在大破昆仑、一统九州大陆的美梦之中。而现在昆仑人竟然打到了太行。局势骤然间的变化令太行领域内的修士惊恐且茫然。

    然而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昆仑已经拿下□□且渡江成功了!几年前昆仑面对的劣势,现在轮到太行了。太行人震惊,他们知道太行军南下遭阻,知道昆仑境内沦为战场血流成河。但任由外界风雨飘摇,太行境内却是和风细雨。几百年的霸权地位让他们有些高枕无忧之感。

    直到现在。在方恪强势的镇压门派一些反对的声音,决心要军队往太行推进之后。

    他们终于尝到了这种滋味。这种风雨飘摇,山河破碎的滋味。

    当罗毕亲手斩下屠杀了某个村落的首领的头颅,杀死为了钱财出卖同胞的内奸……

    当无数昆仑人斩下敌人的头颅,他们回头望向通天碑忆起某个人。那个人或许曾经与他彼此不顺眼,或许与他们是好棋友,或许只是一面之缘……

    当黑暗的窑矿之中,人们啜泣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被他们的同伴从黑暗中接出,他们不适的看着窑洞外的明亮,然后看到了人群之中背负着长剑的扈洛。他们被鞭打的背脊,弯着佝偻了好些年的背脊终于又挺直了。

    当萧昌秋一剑破浪,踏江北上叩开南岭的大门之时。所有人昆仑人仿佛听见自己脊梁嘎达嘎达伸展开的声音。

    那些屈辱,那些用血染就的痛苦,那些被踩入尘埃的耻辱。他们现在都要一刀一剑的归还。

    光是站起来远远不够,只有让敌人跪下。才能让曾经刺痛过的膝盖,愈合。

    光是将太行赶出昆仑,不过是证明了昆仑人不会屈服。而将太行打趴下,便是向所有人解释‘虽远必诛’道理。

    墨歌静静的凝视着昆仑的营帐,对着身旁的白潇潇道:“可怕的敌人。如果不能一次弄死它,你便不要去惹它。否则……”

    “没有想到这次方恪的态度这么强硬。”白潇潇感叹道:“昆仑内部也是流了一些血的,一次性拔掉了太行许多暗桩。他徒弟们那个像是小朋友玩一样的组织竟然也如此可怕……九州,青花,荒漠三大陆同时行动。太行的触手被收割。”

    “……最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如此强硬的态度。昆仑门派内却没有一丁点儿不同的声音。”墨歌道。

    白潇潇默然一会儿才道:“正是如此。”

    昆仑人对方恪的信任,不……或许说是崇拜。让天山也感到了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