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救场待贵客

井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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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那马还心有余悸,连忙打掉他的手:“说清楚再走,带我干嘛去?”

    全哥儿抱拳向我作了个四不像的揖,道:“袁姑娘救救小的吧!有位贵客要找个清倌人陪酒,满城的庸脂俗粉都不入眼。可巧姑娘来了,除了请姑娘去说段书,小的是断然没别的法子交差了!”

    原来被当成救急的了,听上去太不上档次,我老大不乐意,板起脸拿着架子道:“本姑娘大小也是个名角儿,是你说请就能请动的?”

    全哥儿也不着急,反而放低身段笑脸相求,一边奉承道:“袁姑娘上知天命,下识民情,一定是算准了今天有这一难,才特地下凡来解救小的。”

    我扑哧一笑,全哥儿看准了我面色和善,立刻补充道:“今早有贵客遣人来茶楼买茶,说是听说了鸿雁双绝的名头,特地想来见识见识。杨掌柜说,您和蓝姑娘已经不在茶楼里了,那人立刻就急了,吹胡子瞪眼的,一定要杨掌柜找人代替。凶归凶,出手却是大方极了,我这才奉命赶车去妙音坊找人啊。”

    杨掌柜对我有收留之恩,听得他如今有麻烦,我实在不能袖手旁观。正待应承下来,楚凡抢言道:“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听全哥儿说法,那贵客不知是什么路数,还是不要去的好,回应府休息吧。”

    病了?任谁夜里卧在冰上,都会得病的吧。他不说话还好,一提到应家,我心里的怒气和埋怨就一齐涌了上来。我冷冷地说:“谢谢你救了我,可我如今是自由身,不是应家的丫鬟。我要去哪里,谁都拦不住我。”

    说着,我便赌气般第一个爬上马车。楚凡看了我一眼,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照顾好自己,别再让老二担心了。”

    我没来由地心里一痛,扭开脸不愿看他,随口道:“他怎么会担心。”然后便催着全哥儿赶车。

    这回全哥儿小心翼翼,稳当当地将马车赶到南湖旁边,我见他绕过了茶楼,把车马停到了湖边,心下生疑,问道:“那客人不在茶楼里?”

    全哥儿四下看看,凑过来低声道:“我至今都没见过这主顾的面儿呢。只是遣了人来茶楼,正主儿在湖上最大的画舫里头,听说是寒城那边来的大人,不愿意让人看见。”

    自从在冰湖上冻过,我对湖水委实有极大的恐惧,闻言便有点心虚:“这大冷的天,跑湖上去干嘛?”

    全哥儿笑道:“有钱人的毛病,谁知道!不过那千秋舫姑娘也听说过吧?船里温暖如春啊!里边装潢的,啧啧,只怕比起皇帝老儿的寝宫差不离呢!”

    他话音未落,忽然转变成了一声惊呼,我眼见着他双脚离地,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全哥儿被人拎住后领子提了起来,那人侧对着我,看不清面貌,语气倒听得出十分凶狠:“居然污蔑圣上,你小子不想要命了?”

    全哥儿手脚乱舞,连连求饶道:“是小的胡言乱语,您老只当是小的放了个屁,千万别当真!”

    那人伸手便挥了全哥儿一个嘴巴,冷哼道:“放屁!”话一出口,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妥,表情更加恼怒,伸手就要再打。

    我忙上前劝解道:“全哥儿年纪小不懂事,小孩子家胡言乱语,您别当真。他不过一个小伙计,哪里敢有什么欺君犯上的主意,不过是嘴欠罢了。”

    那人听了我言语,便不再打,将全哥儿丢到一边,转头来看我。我看到他面貌之时吃了一惊,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慌忙低头掩饰住神色。银袍乌冠,高鼻阔口,正是腊月八日来应家传旨的郑侍卫。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郑侍卫自然不会记得我,他上下端详了我一通,向全哥儿问道:“她就是鸿雁茶楼的卖艺倌人?”

    全哥儿捂着脸哼哈地应了,我还没反应过来,郑侍卫就大手一挥,道:“那还愣着干嘛?上船!居然敢让我家爷等着!”

    看这架势,郑侍卫就是今日茶楼的贵客了,传旨钦差,的确地位不俗,他家爷,又是谁呢?

    郑侍卫领我上了一架小舟,全哥儿却被留在岸上。眼见着这小舟向着湖中心的画舫划去,距岸边越来越远,我心里有点不安,这天寒地冻,四下无人,正适合发生点丧尽天良惨无人道的羞羞事。我悄悄打量了郑侍卫一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所幸这一路无甚意外,小船在画舫一侧停下,郑侍卫先行上船通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叫我上去。我暗自腹诽他们待客不周,心里更多几分怀疑,这样大的排场,莫非是什么王公贵族不成?

    刚刚进了画舫的舱门,扑面就是一阵带着甜香的暖意,中人欲醉。全哥儿说得不错,这船里的装潢精致至极,摆设装饰比起应家太太的卧房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倍觉新奇,忍不住四下打量,郑侍卫何时悄悄退下我都不知。面前一挂晶莹的珠帘闪着柔和的光,白色的水晶石间偶尔夹杂着一二粒暗紫色的圆珠,煞是好看。正抚着珠帘出神,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姑娘觉得这珠帘好看吗?”

    我吓了一跳,手上不经意一用力,一串珠子便随着我的动作扫落下来,伴着一片琤瑽的脆响,大大小小的珠子滚落一地,落在我和那男人脚边。

    我慌张地道了声抱歉,立刻蹲下身去捡拾。那一串珠子足有百八十颗,且个头甚小,不多时我左手上已掬了一捧白色小珠,距离总数还是相差甚远。我额角渗汗,那男人虽然尚未怪罪,捅出这样的篓子,我注定讨不了好去。

    正心焦时,眼前衣袂拂动,那人竟然蹲下身来,我眼前多了一只白皙的手,捻着一颗紫色大珠,轻轻放在我左手上。

    我盯着自己手上的水晶珠微一愣神,才想起来去看他的脸。抬头正对上一双明亮的凤眼,眸光流转间透着洞察人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