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钱府落幕 “我不光识字还识禽兽!”

二两梅子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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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佯装“哼”了一声,余杳起身拍拍土,乖乖跟在了钟磬后面。钟磬不作声的笑着,对余杳,他是有办法的。

    黑漆漆的大街,树木张牙舞爪,峭楞楞如鬼一般,路过河桥,水花大力拍击着沿岸,发出的声音微微慎人。

    “钟磬,你如何知道钱夫人的墓在哪儿的?”余杳开口说话,打破沉寂,实在受不了这让人发毛的环境。

    钟磬走在前头,道:“钱掌柜告诉我的,我们今夜只要确定了钱夫人的遗体不在那墓穴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余杳一头雾水,“究竟哪里要真相大白了,我一点都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联系。”

    “你也算是骗子界的‘翘楚’了。”

    “滚!”

    “女孩子这么凶会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又不嫁你!”

    “无福消受啊。”

    斗嘴间,两人来到了城北一处荒地。这里是禹城人们的坟场,大大小小的土包映满眼底。余杳不再说话,躲到了钟磬身后,脾气再坏,毕竟是女孩子,会有害怕的时候。

    乌鸦飞过,一声嘶鸣,吓了余杳一跳。

    钟磬幽幽道:“乌鸦是吃尸体的哦。”

    握拳向钟磬的腰背打去,余杳愤道:“混蛋,你不要说话了!”

    “好了,不逗你了,快用你鹰一般锐利的眼光找找钱夫人的墓。”

    “这么黑这么多,我怎么找!”

    钟磬心安理得道:“你不是最擅长找值钱的东西嘛。”

    余杳想要反驳,但钟磬的话太有道理,翻个白眼,便开始分头找。钱崇福和夫人感情那么好,钱夫人的墓定是区别于平常人家的。

    没有走远,钟磬又问:“你识字吧?”

    “我不光识字还识禽兽!”

    “甚好甚好……”钟磬并不以为“禽兽”说的是自己。

    果不其然,一刻钟而已,余杳就在这密密麻麻的土包中找到了钱夫人。

    “爱妻:钱王氏之墓”。

    七个大字,在月光下反着光,一旦注意到,就很难移开眼了。

    “钟磬!你快过来看!”余杳呼喊道。

    钟磬闻声,提气飞身,脚尖一路踩着墓碑借力,幻影重重,眨眼落到余杳身边。

    “哇。”余杳惊呼,这是真正茅山道士的本事,自己那点江湖伎俩根本无法与此相提并论。

    “你看,真的是与众不同,闪闪发光的,都是金粉。”余杳爱不释手的摸着钱夫人的墓碑,好后悔没有带小刀。

    钟磬蹲下查看,碑文无非是钱夫人的生年卒年,生平事迹,然而刷着金粉……扭头看了看,余杳的口水快流到地上了。

    “好了!我们来挖吧!”余杳兴致冲冲地说道,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钱夫人的陪葬是些什么昂贵玩意。

    钟磬对余杳说不上知根知底,七分是有的,她那点小心眼,早看穿了,笑拦道:“我是道士,自有各种的解决办法,笨蛋才真的挖……啊不对,贪心的笨蛋才真的挖。”

    余杳撇撇嘴,权当没听见。钟磬摸出一支香,嘴里念叨着,右手食指在空中画了一圈,毕了,指尖“呼”地冒出一撮火苗,红彤彤的光照在余杳脸上,余杳惊呆了。

    钟磬“滋滋”地点燃插好的香,一缕烟慢悠悠的飘起,带着诡异的蓝光,歪歪扭扭了好一会儿,随后直线上升。

    余杳看不出这其中门道,钟磬翘着嘴角道:“你看,这是捉尸香,在坟前点燃,里面埋有尸首的话,蓝烟飘出是会往墓里走的,钱夫人这恐怕是衣冠冢,她不在里面。”

    不在里面。余杳脊背发凉,“钟磬你别说这么恐怖的话。”

    “好了,回去吧,”钟磬拍手道,“都清楚了。”

    “快走快走。”余杳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拽着钟磬的后衣摆。

    “你就不想知道钱夫人在哪儿吗,”钟磬使坏道,“还记得那间阴虚屋吗,就是你站的那个方位,脚底下。”

    “啊啊啊!闭嘴!”

    啪。

    自作孽不可活,大抵就是这样应验的。余杳收回手,眼神虔诚的对天发誓,真的是不小心的!

    钟磬很受伤,一言不发,捂着脸颊跌跌撞撞走了,背影萧瑟。

    没几个时辰,天就大亮了,钟磬回来后没有睡,坐在房中,将来龙去脉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了然于心。其实一切并不复杂,谎言,是谎言混淆了视听,谁想害谁,谁又不轨,都是假象。

    擦擦脸,钟磬出了门,考虑片刻,没有叫醒余杳,转身直往钱崇福的房间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钱府今日没有一人走动,太静,让人惶恐,惧怕。天气好的心颤,油绿的树叶一尘不染,阳光绕成可爱的光晕,洒满空处。

    不知过了多久,余杳在柔软的床铺上慢腾腾坐起身子,醒了。

    居然没有人来叫自己。想到昨晚那无意的一巴掌,钟磬该不会生自己气,抛下一切说走就走了吧!

    急急忙忙下床蹬上鞋子,就往门口冲。

    “阿杳,你打算睡到几时?”

    手刚刚搭上门,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太好了!余杳鼻子泛酸,打开门,张来双手就将钟磬抱了个满怀。钟磬没反应过来,吓得不轻。

    余杳的身子软软的,散发着女孩子特有的清香,钟磬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一个姑娘,红了脸,抱也不是,推也不是。

    “阿杳?怎么了?男女授受不亲啊,你站直好好说话,我透不过气了!”

    余杳好不容易撒了手,钟磬刻不容缓退后了两步。

    “女孩子,不要和人随便有亲昵举动,不成体统,”钟磬责怪道,递给余杳一只钱袋,“喏,给你,这次的事情多多少也有你的功劳。”

    “这是哪儿来的?”余杳感觉自己睡了一觉,错过了太多。

    “钱掌柜给的,事情解决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余杳跳脚道,“钟磬你个混蛋!”

    钟磬不恼不怒,习惯了余杳的暴脾气,哄道:“你先收拾了东西,我们该离开钱府了,出了门,我一一告诉你。”

    “啪”。余杳凶残的关上门。

    “午后的光,还真是暖和。”钟磬轻声喃喃道。

    原来,钟磬发现了钱崇福身上有阴气后,到了钱府,钱崇福是说了假话的。钱夫人王钰棠其实本是许云流的结发妻子,出手相助确有此事,生意破败亦是真实,但那时是许云流带着妻子,而非钱崇福携着夫人。两方相遇,钱崇福见王钰棠美丽动人,不禁生出旁的心思,想尽办法将两人邀到府上,百般引诱其留下,一年半载,待许云流稳定下来,便提出想要王钰棠的无理要求,否则,能给他的,自然能收回来。许云流宁愿失去所有一切都要护全妻子,可王钰棠不忍许云流断送好不容易再有的稳定生活,委身上了钱崇福的床,木已成舟,钱崇福又多次逼迫,加上王钰棠故意冷落许云流,后来,许云流的妻成了他人妇。关于钱小宝,是许云流的孩子,不过知道的只有王钰棠和钱小宝自己,钱崇福爱小宝,是以为这是自己的孩子,许云流疼小宝,是因为这是王钰棠的孩子。

    而王钰棠,一口气哽在喉咙长成了白僵,是最低等,甚至惧怕人的僵尸,她在下土之前跑了出来。钱崇福是知道的,当时被巨大的不安和恐惧淹没的他,瞒着许云流重新往棺材里放了王钰棠的衣物,做了衣冠冢就不负责任的下葬了。三个月来,王钰棠一直呆在放着自己牌位的阴虚屋下,静静躺着。她只是放心不下,她想守护着钱小宝,许云流,或许,还有钱崇福吧。

    风水先生是许云流找来的,但这完全是个意外,原因在于风水先生和余杳同行,是骗子,说到放祭拜牌位的地点,闭着眼一通瞎指,赶巧不巧,指到了最阴虚的房间。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屋子底下的钱夫人……不对,应该是许夫人……”

    告别钱府,余杳和钟磬正坐在禹城最好的酒楼里,钟磬说完了前因后果,余杳吃掉了最后一口菜。

    “上香祭拜的时候,一低头,看到地上有白色的毛发,”钟磬嗓子讲的发干,喝口茶道:“白僵,是种身长白毛的僵尸,白毛可以掩饰它们腐烂的身体。”

    “那为什么不当即就说出来?”

    “想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那许夫人呢。”

    “烧了。屋子,也拆了。阴气自然而然,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