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生归别夜对凝红

玫瑰枳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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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宝钗昏昏沉沉停在后堂,耳朵里听得到鼓乐声和哭声,只是不能动,心里一时糊涂一时明白,听人说宝玉来了,自己勉强睁开眼,却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公子,只是十四五岁模样,心中不禁大惊,难道我真的死了吗,如何可以看到多年前的宝玉。那宝玉对她笑到:你也来了,今日他们让我接引一个人,原来却是你

    她点头,原来我们死了都是你接引,看来这做法事也有个亲疏远近的,只是你这么些年都在找你林妹妹,可也找到她没有

    宝玉当时囧了,似乎想要拂袖而去,宝钗忙拉住:“总是不禁逗,怎么出家了也没有勘破”

    上天入地难寻觅,林妹妹只怕根本就没有死

    宝钗冷笑,“算你清楚,你只往南明王朝反清复明的战事中找去,当时带兵反清的有一员女将,就是姓林。”

    “你当时就知道林妹妹嫁了皇帝,为何骗我说她死掉了,这十年来从来不告诉我。你早和我说,我早就死心了。”宝钗于是迷糊,想着原来不是自己嫁给了皇帝,而是林妹妹,这样她的心里如释重负。

    “如何敢和你说,怕你一发癫要去找她,坏了南明大事。”

    “什么大事要一个女子驰骋疆场,林妹妹果然是个极英勇的,也犯不着为什么南明去辛苦。她那么娇弱的一个人,可怎么是好。如今大事也算了了,你纵然瞒着,也一应牵连到家破人亡,可见一切都是定数,又怕的什么牵连。”宝玉顿足大哭。

    “只是你这又是为何躺在这里,还不起来和我一起过日子。”

    恍惚宝钗觉得宝玉似已经还俗,两个人带着三四岁的瓜子在玩,瓜子脸上都是汗,正在花堆里抓一只蝴蝶。然后瓜子看到潭边的牡丹花下有一只白猫,忙追了过去,瓜子落在了水里,一家人找到晚上才看到,瓜子漂在水面上。

    麝月抱着瓜子的鞋唱着催眠曲,目光呆滞。宝玉眼里留下鲜血,一头倒在地上。

    宝钗哭着去拉他,感到他双手冰凉,不觉万剑钻心,勉强说了句:宝玉你不能死,就感觉噎着气也喘不上来。双手抓得紧紧的,却发现手里子是攥了一只蝴蝶,那蝴蝶被她捏死在手心里了,显得凄凉又恐惧。

    “你不要死,”宝钗无比悲凉,一边却看到一个妙龄女子对着那蝴蝶吹了一口气,那蝴蝶展展翅膀,慢慢飞了起来

    她看着这个看起来十分熟悉的女子,那女子在对着她笑:“宝姐姐快起来,宝姐姐快起来,”却是湘云。她忙拉住湘云问湘云可找到若兰夫君了,湘云笑:“这个姐姐,怕不是病糊涂了,我和若兰一直都在一起,还有两个孩子。”依稀果然看到真文和孝武。宝钗觉得胸中郁闷异常,她拼命喘息,那女子按着她的手臂对着她吹了一口仙气,却是黛玉。她大喜:“妹妹可回来了,二爷刚才还在,这会去哪里了。”宝钗一把抓住,你可不许再走了。却见林妹妹掉下眼泪,“好姐姐,我不走,再不走了。”

    宝钗一时惊醒过来,整个人冷汗淋漓,才看到自己对面坐着一个人,双手抵住自己的手心在给自己运气,那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头上有热气冉冉,她双手乱抓,到弄得那女子吐出一口血来,“娘娘,”却见几个士卒打扮的女兵十分紧张地上去扶住对面的女子“娘娘且歇歇”

    她一时清醒过来,看到那女子正端端稳稳地朝着她抿着嘴笑啦。

    宝钗摇头:“我可是真死了。”忽忽落下泪来

    “真是你,林妹妹。”宝钗细看这女子,还是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此时抚着胸口,微笑:“阿弥陀佛,你总算醒了。”一位女兵忙端了水来让她漱口。

    那神韵,那风韵可不正是林黛玉。

    宝钗忙问“我这是在哪里。是在恒王府吗。”

    黛玉摇头,“是在我府上”

    “你府上?”

    “太虚幻境”,黛玉笑笑:以前听宝二爷说去过这个地方,当时没有在意,后来就用这名字命名这里,到也贴切。宝钗看这屋里,瑶琴,宝鼎,书籍,无所不有,窗纱柔和透着外面亮光,应该是夜间。

    “这可是哪里,妹妹我不是做梦吗。”

    黛玉微微一笑,“今日姐姐下葬,幸亏我赶到,让人将那赵虎引开,不然姐姐生生要被钉在那棺材里了。这借尸还魂之计可不冤死了我的好姐姐。”

    黛玉微微一笑,原来白天的事确实很是蹊跷,只是她一时不想和宝钗说太多话。她自己却也不由想着每一步情况。

    原来那赵虎无论白天黑夜只是不离开灵前,这让贾雨村十分着急,又不能总是去惹恼他,借用自己的官职调开他,他又是地方官职,地方官下令他死守,自己说什么反而落了痕迹。

    贾雨村这日看到宝玉在宝钗灵前祭奠,似乎有些清醒,起身后痴痴站了良久,于是过去见礼,宝玉却不理他,那蒋玉菡端了笔墨纸砚过去,让宝玉写篇祭文,宝玉说已不在凡尘了,如何去写。他也不哭,只是叹息:“你如今到先好了”大家都当他心痛糊涂了,袭人忙让家人扶他一旁坐下。自己亲自拿了些果子,用自己的手帕包了,送到他面前。哭道:二爷还是回家来生活吧,一家人有一个照应。

    宝玉冷笑道:“你们是一家人,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袭人原来词拙,此时知道他一意孤行,越发哭得伤心。”

    这晚是最后一晚,明日就要起灵,若不再支开闲杂人等,贾雨村的计划就会落空。而那赵虎反而添了手下。他是衙门中人大家也不好多说。

    夜深,袭人在默默烧纸,柳湘莲和史湘云悄悄来到厨房,

    想往茶里加蒙汗药请几个差官吃。两个人正在往茶壶里到药,忽然前面一片混乱,只见两个黑衣人冲进来,扬言打劫,抢了桌案上几本经书,几个差官跟了上去抓贼,那赵虎跟出门去看,却被一支镖打中了后脑勺。一个大汉扛起他往郊外奔去。柳湘莲和史湘云拔腿追了上去。片刻灵堂的人除了袭人和两个孩子走得干干净净。

    黛玉让人把两个差官捆在了柴房,自己的亲兵将薛宝钗带走。

    黛玉微笑着和宝钗说道:我们这边呆你走,那边已经将棺材封了作势起灵要安葬,其实随行的也只是将堂上一些东西放进了棺材。不瞒姐姐说,我还去烧了香,算是为姐姐前世做一个结语。”

    “那贾先生原来在一边冷眼看着我们忙着,看到我们带走姐姐,追上来,我就在门外等他,和他不能诉师徒情谊,先打了一架。我的功夫虽然有一点是他教的,可他这几年牢狱之灾,也坏了身体,他问我是谁,我也不和他说,我这里戴着面具,他也不能确定我是谁,更加追不到我。他却也不报官,让道士越发唱得欢了,黎明时分,起棺发丧。那棺中只是些衣服和书籍。”

    “这事我连那贾雨村蒋玉菡一并瞒着,不过贾雨村聪明,只找道士要人,他熟悉我的功夫,只怕也猜到是我坏了他的好事。”

    宝钗笑:“难怪王道士一直对我家关照有加,原来他和妹妹是一路的,只是你们这对师徒还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黛玉笑到:“这王道士倒是姐姐的舅舅,姐姐日后见到可不要怠慢了。”宝钗道:“可是那个为了救妙玉连自己手臂也不要的跛脚道士。”黛玉笑笑:“他是我学医的师傅,也是我佩服的长辈,你的这几个舅舅,最好的就是他了。”宝钗道:"妹妹大约最不喜欢的就是我二舅了。"

    黛玉沉吟道:“功过是非,我们今日且不要说他,当年他是第一批降了满人的官员,可如今他又打起了反清复明的旗帜,如今被清军打得只剩下数百人了。姐姐身体好一点,妹妹让人带你去看他。”

    宝钗道:也许是世事变化,以前我们晓得时候,在一起就骂那个贾雨村禄蠹,我如今却听了他的主意遁隐。”黛玉也点头,“我这次和这个禄蠹还真是同道,我请了你来,也是要重写这本《石头记》,以防止这皇帝以文字牵累害我汉人。”

    “那妹妹何不也请宝玉一同来,这书是他写的,岂不是更好由他来改。”黛玉没有马上接她的话,似乎有些迟疑。

    “不知昨晚这番动静,宝玉如何。”宝钗问了一句,脸上一红,黛玉微笑:“宝玉当时一直在外廷坐着,眼看着跛脚道士将你接走,这事他似乎也不惊讶。”我听他在那里说些疯话,也没有去和他说话。”黛玉没有说自己当时竟然会十分胆怯,不敢去和宝玉说话,在她自己心底,当年的两小无猜演变到今日连话也不敢说的境地,实在是让她也抑郁难解。

    宝钗道“他可真是得道了。我这骗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大约是彻底死心了,说来我这辈子连死活都是骗着他的,他这么真的一个人,如何容得下那些虚假。”

    “我让道士去告知他你已被他接引去做牡丹花神去了,宝玉心在仙界,到是会相信这些话,姐姐也不必太担心。”

    宝钗点头,“所以我总是一个俗人,到是真不用担心他的。他既然跟了王道士,想必你们是见过的,你如今不也不担心他了。”

    黛玉默然许久。到底红了脸,“姐姐也算再世为人,情之一字,要死要活地断了,也就是断线的风筝,再也飞不回来的。宝玉出家以后,我还真没有与他相认,都是世外人了,何必。”

    宝钗想起黛玉当年焚稿断情的旧事,想到刚才自己心胸狭隘,不觉有些惭愧。

    “是姐姐心胸狭隘了,只是士为知己者死,你们也算知己,妹妹忍得,只怕那宝玉未必肯死心。”

    林黛玉微笑:“姐姐素来大气,这想法就多虑了,这十多年来妹妹经历俗世战乱,早不是当年的林黛玉了,而宝玉一旦出家,说是修仙,实际投入滚滚红尘,只怕想法和只做个书虫的时候大不一样,不然何来这恢弘经典之《石头记。》”

    宝钗红了脸,看案几上果然放着这书,幽幽说道:“不知那贾雨村是否善罢甘休,他还让蒋玉菡寻得几个孩子和我一起修书的”

    “姐姐有所不知,这贾雨村起疑心的几个可不是孩子,他们也有和我们年龄相当的,身世可十分奇特,贾雨村行事亦正亦邪,没有底线,当年之事我且不与他理论,我等若不防着他,我们身死事小,这几个有一个遭不测,就是大祸。所以只有让他们暂时悲痛,断了贾雨村的谋划,贾雨村所收的书籍,我们已经一并取走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一定是有人先他一步,以那几个人的参详谋略,自然一时难以找到我们。”此时只见一员女将进来:“娘娘,薛副使来看她姐姐了”

    “快请进来。”

    黛玉回头:“姐姐身体还未恢复,今日不可太激动,见到亲人,一定要放宽心的。”

    “知道了。妹妹也是我至亲之人,可不也好好地,妹妹放心吧”

    宝钗已听出是谁来了,真正见到一员美女将领站在眼前,还是眼前一片模糊。薛宝琴激动不已,姐妹两抱在一起。宝钗心里却有千万疑惑要问她们。

    宝钗回想著述的书单上贾雨村列的几个名字:

    那个梅若曦就是宝琴你的孩子。也不过上十岁,另外两个似乎也没有多少特殊,林妹妹和以如此言重呢。

    名单在此,这上面罗列了六个人,姐姐当时没有细看,但这前面三个确实牵连万千。薛宝琴笑着:

    “以这几个人的身份若暴露,比《石头记》本身更加惊世骇俗,梅若曦是我的孩子,在林姐姐心里自然也是十分重要。但姐姐可知道这个林郁榕是谁?

    宝钗看着黛玉,黛玉微笑不语,宝琴道:“他是南明王朝最后一位活着的朱家王子,也就是大明王朝最后一位王子,他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当时宫廷争斗,有人假冒他的父亲做了明朝皇帝,他的母亲被下了监狱,险些被斩草除根。她母亲被救出来后,明王朝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才得以偷生。

    宝钗大惊,“他如何姓林。”

    “小恒王临走的时候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我带着他们母子逃出,他的母亲为了掩护我们死在了路上,黛玉不想说他的养母为了这孩子自己毒哑了自己,刺瞎了双眼的旧事,我只有让他跟随我娘家的姓氏。说来他的母亲也应该只是他的养母,他的亲生母亲是明皇妃”黛玉似乎想说什么,而终于忍住。毕竟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和宝钗说了,毕竟她内心里想保全某些故人的名声。所以不得不假托小恒王。”

    “他既然连姓氏都改了,如何也不值得人拼命了”宝钗聪明,立即知道如何激黛玉说出真相,宝琴插嘴道:“姓氏虽改,血脉相连。只要是汉人,只要他活着,哪怕只是传宗接代,也是一个象征。”

    她没有说如今吴三桂在到处找他,想假借一个名义谋反,黛玉思虑吴三桂是个反复之徒,如何能让他得手。他现在要改变汉奸的假象,自然不敢对这个孩子下手,但吴三桂要找他,自己如何防护,这其中对付的艰难自然更甚于贾雨村。

    “他有多大了。”宝钗问妹妹宝琴,

    “现在十九岁了”宝钗道:“贾雨村说他是贾兰,可是真的。”黛玉道:“他竟然知道这个,我知道他和皇帝的红人韦小宝交好,知道这些情况很难说不传到皇帝耳中,这贾兰的安危真的是让我担心。”宝钗道:这贾兰以前在我们府上,总有不少人认识他,妹妹只是该这样一个名字,又有何用。黛玉想到胡太医和自己联合五毒教主救出了贾兰,一起为受伤的贾兰整形,历时四年,贾兰几乎换了一个人,如此机密之事却还可以被贾雨村知道,到底当时在哪一个环节走漏了风声呢。看着这么大片驻地,这么一个自以为是桃源的世界,该有多少消息早已泄露了。

    “那个周子穆呢”宝钗微笑,“我原来不想问,但禁不住好奇,还是一并问过妹妹”

    宝琴看了黛玉一眼,似乎在问黛玉是否可以明言,那黛玉点点头,自己回答了:“他是临国公李来亨的儿子。”

    宝钗大惊:“李来亨可不就是大顺朝的闯王的义子”

    “正是他。”

    “他后来联合前明,一起抗清,确实打了不少胜仗,可惜这些个朱家皇帝实在是太昏庸内讧,让他孤军奋战,无以为继。”薛宝琴叹息。

    “他不是举家殉国了吗,连儿子也一起投火了。”

    宝琴摇头:“他在少时就有一个娃娃亲,很早就育有这一儿一女,李来亨是真正的英雄,他殉国后不少人为了保护这对孩子前仆后继。其实姐姐对他们也不该陌生。”

    宝钗大惊:“我如何认识”

    “是你们贾府上的人。”宝琴笑着:

    “想想那个女子,人在宁国府,还和我们一起玩耍的。凤姐待她亲如姊妹的。”

    宝钗惊呆了,“秦可卿。这秦可卿当时已经十六七岁,李来亨莫非十多岁就有了她了。”

    “正是,他们北方人习惯娶大媳妇,媳妇大个十多岁都很正常。她或者未必是李来亨的亲生女儿,但她的兄弟秦钟确是他的亲子,当时被忠顺府的抓捕,几乎逼死,是跛脚道士和倪二以假死药和黑白无常的名头将他藏了起来。”宝琴笑到:“这个秦钟,人才太好,在庙里也不太清净,他们也不忍心他孤独终老,于是庙里给了些薄产,又弄了个户籍改名叫周子穆,和育婴堂收来的另一个女孩子假充兄妹住在京城不远,刘姥姥当时正救了巧姐,舍不得让巧姐嫁给她那个孙子板儿,又不放心巧姐去别人家,有人出了个主意,这对兄妹就和他们成了亲。他成了巧姐的丈夫,两个人男耕女织,倒也逍遥,不想还是给贾雨村查到了。不过贾雨村以为那个妹妹是临国公的女儿其实是谬误的,真真临国公的女儿无论是否李来亨亲生,却早在林姐姐这里生活了。”

    黛玉听她连珠炮一般,忙让那个亲兵为她续上茶:“宝琴妹妹,你慢慢说,这番倒出来,只怕你姐姐糊涂了。”

    “可不是糊涂了,如此说来,真正的秦可卿还活着。”

    “确实活着,当时因为元妃姐姐在皇帝面前走漏了风声,秦家姐弟逃脱不过,贾珍大哥偷桃代李,就假借一个替身发丧了秦可卿。”说到这里,宝琴看向黛玉,那黛玉脸色立即变了,一晃十五年了,这一桩事情还是她内心隐痛。按捺不住伤感:“宝姐姐,这些旧事今日一起说来,实在有些累了,宝姐姐明日再问罢,颦儿实在有点不敢回想了。”

    宝钗心中万千疑问,此时的确有点忍不住:“颦儿,当年你我年幼,刚到贾府不长时间,确实不解如何明明好好的一个人,突然死了,原来这其中这些隐情。难怪贾府连遭不幸,果然是被牵连。”

    她欲说还休:“后来知道妹妹为这些人一家所做的牺牲,我们世家以阖府全宗之命运救这两人,实在也未必值当。”

    黛玉摇头:“当年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姐姐与我确实之音,只是如今王谢堂前无燕子,才明白当年所有人拼死拼活的那点可怜与可敬。只是因为这秦可卿和明王朝偏安金陵的时候弘光帝大有牵连,”

    她没有说贾兰实际上就是秦可卿的孩子,这些事实在李来亨殉国以后她们都不再提起,想起从满人入关到如今二十年了,李来亨殉国以后几乎明朝的天下已经彻底完了,自己这里仅余的这面旗帜哪里有前景。但看如今宝钗已经知道贾兰的事情,她在内心为贾兰担着心。“后来满人进来,贾府因为先人的福泽,原来还受些恩惠的,大家以为只要做个顺民,也就罢了。却不知何人密告,贾家才逢大难,阖家受害。”

    “我听湘云妹子说好像是那个叫孙绍祖的,因为讹诈银子不到,想得个赏金,就把这桩事给告了。”

    黛玉听宝钗提到湘云,微微一笑:“她还是老样子,什么事只看表面。”宝钗试探道:“如何妹妹听到湘云的名字,似乎并不惊讶她还活着。”

    黛玉道:“战乱频繁,活着就好。所以不想打听,姐姐略休息,待身体好些我们再细细叙旧”

    宝钗知道黛玉不喜欢她这样打听,感念:“妹妹这些年可做了不少好事。”

    “谈什么好事,当年学这武功,原来也只以为可以保护家人,一派少女天真,后来假做了王妃,带了女兵,又为这身功夫所累,不得不为一些自认为正义之事,确是十分辛苦。如今悉心保全,屡屡遇险。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前哪有体会。反而日日愁重,如今可该说天凉好个秋了。”宝钗道:刚才听得一些男弟子叫你先生,可是你的弟子,想来也是桃李无言下自成蹊了。”黛玉道:

    “我教这些个孩子,只求他们平安度日,一概国家大事与他们何干。只是书读多了,抱负也大了,又有家国之恨,许多事不是我能劝导,姐姐博学多才,最善谆谆教诲,他们该得宜了。”

    宝钗黯然:“人固有一死,或者他们愿意如先辈一般轰轰烈烈也未可知。”

    黛玉轻叹:“所谓轰轰烈烈也不过是时事使然,真真走在这条路上,是无比艰险,姐姐如今也和我们一起了,少不得就真的要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宝钗微笑,“枉活了快三十年了,只有今日遇到妹妹我才觉得我活出自己来了,才真真看到原来我自己也可以为自己的心爽快活着的。妹妹有什么事,只要吩咐我就是”宝琴笑道:我今日听你们说话,倒似乎以前的宝姐姐和林姐姐换了个个,当年我姐姐是这样一个谨慎的人,最是明哲保身的,如今到心急火燎的,莫非贾雨村给的药里面有什么窍门。”

    黛玉微笑

    “姐姐也不必心急,如何敢吩咐,先调理好身体再商量。稍歇几日我带姐姐见见其他故人,你们姊妹且聊着,我先出去了。

    黛玉退出门去,让人掩上帘子,自己悄悄落下泪来。她不明白自己如何时日越久,到越发想念自己的母亲和乳母了,出门但觉头重脚轻,几乎跌倒,几位亲兵慌忙扶她歇息。只见一尼子送过参汤,她摇头让给宝钗送过去。

    “她这会子还不能吃这药呢,姑娘莫非糊涂了。”那尼子顶撞道。

    “紫鹃,你这心眼里,可还真没有别人。”黛玉看着那女子秀丽的脸,抿着嘴调侃。

    你们都下去。紫鹃待黛玉回到自己房里,打发开众人,回头和黛玉说话。

    “姑娘你可别乐,不定你救了一条毒蛇,我心里就怪姑娘实诚,没地这么拼命救她做什么。当年之事莫非全忘了。”

    “那也算是天意,当年如果真是宝姐姐嫁入王府,只怕这会大家都丢了性命”

    “那到底你和宝二爷伤心一世总是拜她所赐”黛玉默然。良久说到:“宝姐姐这次如此为族人尽力,十分让人钦敬,以前的事就不要和她提起了。”

    紫鹃无奈,“我和她这辈子无话可说,姑娘早点睡吧,本来病也没好,今日这么伤身。”悉心服侍黛玉睡下。黛玉拉着她的手,央求到:“好姐姐,你几时换掉这身衣服罢”

    紫鹃格格笑:“又淘,难不成我一天换来换去,这衣服出门方便。你是怕这身衣服让你想起出家人。要不我换身男装,做你的官人。”黛玉打她一下,“几十岁了,还拿我打趣。”紫鹃笑:“我明日一定换,只是今儿个洗了那件褂子,还没有干呢。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坚持了这么多年,什么都缺。这次那道士拿了贾雨村的银子,配了些药材来,我才给你留了二两人参,你可仔细,再给别人用了,我不依的。”黛玉笑:“哎呀我的个老娘,真是越发上了年纪细碎了”紫鹃笑:“我倒是想给娘娘做老娘,可没见过太上皇的”

    黛玉乐了,“难怪戏里面有陈妙常思春的,看来姑子总是没个好的”

    “拿戏文笑话我,看我饶了你。”紫鹃伸手要挠挠黛玉,黛玉打小就怕,看她作势先就服软了:睡了睡了,不闹了,我还真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