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当宠爱已成习惯

颜雪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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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敏的记者,一早花费重金蹲守拉斯维加斯,本想挖庄家四公子新婚后到赌城鬼混的绯闻,巧极了追到叶涵和他养了多年的女孩子前后到旧金山再转奥克兰的独家。

    这边唯一的至亲生死垂危命悬一线,那边叶家的主人却心心念念追着小人儿的足迹。

    即便没有任何一家拍到他们两个人的照片,哪怕连锦瑟的影子都没捕捉到,可是,酒店住在同一家,出双入对,购物游玩,在异国缠绵着爱情,俨然不顾年龄和世俗,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

    描述得绘声绘色。

    财经版、娱乐版,版版侵占了头条。

    甚至早些年和叶家有些往来的政客都免不了被问及对此事的看法。

    还能如何看?

    “因为昨天下午温倩小姐已经代众股东召开新闻发布会,对近期一些问题进行解答,所以暂时没有失控的舆论,公司旗下十三个大型开发项目进展良好,未受到影响,虽然老夫人入院的消息让部分股民表示担忧,但是……”

    在进医院前,柳茹尽最大可能在最短时间向叶涵汇报这几天的情况,说到这儿她颇觉得幸运,“也许是因为娱乐版报道了您和锦小姐在奥克兰渡假的独家的缘故,让部分人又觉得,既然风华的BOSS还有心情渡假,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听她一说,男人沉敛的脸庞浮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淡笑,“我只当你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斜了斜视线,默然于此,敢在老虎身上拔毛调侃,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早上的娱乐新闻所致,忽然来的‘雅兴’,将老板暗自折损了一番才反映过来人就在自己跟前。

    “今早开市,股价波动不大,属于正常范畴内,只不过股东那方面……”

    股东,股东们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利益。

    交叠了长腿,坐在舒适的车内,叶涵看着车窗外扛着各种摄影器材的记者,黑压压的将医院的正门变成集会中心,明明从外面无论用什么都不能穿透这车玻璃,却还是不死心的对准了焦距猛拍。

    见状,柳茹又道,“这些记者已经守了一天一夜,这片小区全是高档休闲会所和养生会馆,有的人连厕所都没上几次,都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话语里无不有些难以理解。

    究竟人的好奇心可以作祟到何种程度?

    收回了视线,叶涵颔首沉吟,似乎他和小不点儿在奥克兰的新闻还起了积极的作用?

    真是世事难料。

    想到此,当真是笑了出来。

    柳茹将他那表情看入了眼,这都什么时候了,BOSS还能花痴的给你笑成这样,真不知道说他太淡定,还是做给外人看。

    事关饭碗问题,她咳了声打断他的思维,“叶先生,老夫人虽然人在医院,可今天早上醒来就召集了公司的几位大股东和公关部经理,似乎有大动作。”

    她匆匆忙忙把他请回来,早半天也是早,怕的就是老人家有自己的主见,不小心就让你措手不及。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去顾及那位小朋友的感受,在他手下办事的人才叫急!

    “公关部?”来时看到记者这大阵仗,叶涵也不得不做多想。

    凡事都是互相的,你以为被那么大批记者围着,报纸杂志漫天的写,其中的主角不会受半点影响吗?

    老股东们喜欢找奶奶喝茶是稀松平常的事,不过如果在醒来的时候重要的几个都去了……

    “温倩在不在?”他问。

    “温小姐倒不在。”这点是连柳茹都感到诧异的,“从老夫人入院到今天,连看都没来看过。”

    怎么说她也是最大的股东啊……

    三楼的病房内,安安静静的没半点人声。

    鼻息里没有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呼吸时隐约还能闻到花香,据说这还是国外一项专利,同样是消毒水,换了个味儿,价格翻好几番,成了奢侈品,也只有有钱人才能享受得到。

    回想叶蓝婧姝这大半生,实在太值得!

    叶涵走进去时,股东们都走光了。

    宽敞的房间里,舒适得犹如在家中一般,没有电子仪器,也没有惨白的墙壁,老太太平躺在床上,合眸而憩,爬满皱纹的面上病容难掩,到底是老了……

    他放缓了脚步走过去,就着放在床边的椅子坐下,而后轻轻握住蓝婧姝身侧的那只手,随即,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眼。

    “回来了啊,奥克兰怎么样,玩得好吗?”老太太话语柔和,一丁点儿讽刺的意思都没有,犹如普通的老人家,见到许久未见的孙子,想念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拿着那些写得离奇的报道与他算账?

    “挺好的。”叶涵温顺的回她,“您身体好些了吗?”

    “就这样,又没觉得哪儿疼,也挺好的。”气息虽弱,心情倒不错,想想就兴致勃勃的问他,“有没有去那个什么……虫洞?就是有许多萤火虫的溶洞,早些年我在电视上看过,一直想去来着,结果想啊想,就忘记了,你瞧我这糊涂劲儿……”

    这话题相对轻松,当真缓和了祖孙两多年的僵局。

    叶涵也不想轻易打破,顺着她的话就说,“去是去了,结果半路上前面出了事故,只好原路返回,大概是天意吧,下次带奶奶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老太太无力的挥挥手,“老了,那么远的地方已经跑不动了,想着都觉得累。”她慢悠悠的说,“这次回来,也是临时决定的,本来没做打算,就那天晚上,我突然梦到你爷爷,那个慈善基金,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估计我连酒会都不出席,他生我的气呢,第二天我就让他们给我订了机票,结果啊……”

    长长的一叹,人生在世,不管如何风光,所有都包含在着一声叹息里了。

    “那年根本没有做肝移植手术的想法,你知道我最怕疼了,然后梦里见到你爷爷,我同他说,都活到这份上了,该去陪他了,他让我再多呆几年,最放心不下的是你,我只好又坚持了下来,明明医生说复发的几率是百分之三,就那么点几率都被我撞上了,真是遭罪。”

    那话里虚实参半,何来逝去的人托梦一说?不过都是对亡者的念想罢了,叶涵听着都难过,只好安慰她,“奶奶,您会好起来的,心放宽些,别想太多。”

    蓝婧姝哼了声,“你不用糊弄我,那些医生已经糊弄我那么多年了,你想说的那一套我背都背得出来。”她的病她自己最清楚。

    此刻看上去,与寻常固执的老太太无异。

    说了好一会儿话,她又转动了眼珠子四下看看,最后定格在叶涵后面的位置,话意不明的问,“怎么没见锦瑟那丫头?”

    听了叶涵便失笑,说,“她不是怕您老人家见了她不高兴,所以没敢来么,这会您反而还问,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哪儿来那么大的仇。”

    “我是不想见她。”本就苍白的脸色再一沉,顷刻间没了方才温和的笑容,“不管你有没有在心里怨我,怪我这个老太婆不讲道理也好,我不允许你和她在一起。”强硬得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叶涵神情顿了下,“奶奶……”

    “你要当我是你奶奶,就不要再说了。”什么都可以,唯独锦瑟不行。

    也许是女人的本能驱使,蓝婧姝早就在叶涵不顾安危去到泰国的时候,就将那个十七岁的小丫头当作最后的敌人。

    其他人,她压根没放在眼里,只有锦瑟,她能牵动影响她血脉的情绪,甚至轻易对他造成威胁。

    “这件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至少在我有生之年,别让我再看到,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那个孩子,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你!”她怨恨的说,灰色的眼珠里有火在烧。

    叶涵深觉讶异,以前他只当老人家对锦瑟有偏见,没想到会如此偏激。

    锦瑟会害死他?这从何说起呢?

    还没来得及开口为小不点儿辩驳,蓝婧姝忽的转了话风,“外界一直传我的身世成谜,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被叶家接回S市那年,我才二十三岁,我以为和叶家可能再没关系,结果……”

    她笑,恍如隔世。

    “你爷爷并不喜欢我,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娶我吗?因为我才是叶家的子孙,我身体里流淌的是叶家代代相传的血液,遗憾我是个女人,你爷爷,他是养子,他娶我是必然。在那个年代,大家族的名誉比什么都重要,将整个家族的命运交到一个女人的手里,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我的父亲,你的太爷爷,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直到今天,叶蓝婧姝都不敢苟同。

    “不过终究,我是叶家的人,我不能让风华毁在我的手里。”她郑重的看着叶涵,“你也是,所以,你很重要!”

    辗转的身世,在叶涵听来个中感受难以形容,仅能回应蓝婧姝的是顺从的颔首,无论怎样,她都是他唯一的亲人。

    到如今,那些陈年往事都已经不重要了,守住家业,他必定会守住叶家留给他的一切。

    “你知道温倩手里,握有我们风华多少的股票?”思绪间,蓝婧姝忽然问他。

    叶涵道,“7.3%左右。”

    这部分,比起当年的凌项,已经缩水近一半,他心中有数。

    蓝婧姝轻抬了眉毛,又说,“我想不用多说,你都知道是谁在背后支持她,毕竟当时情况危机,她找上了我,说她有办法可以说动凌项将手里的股票卖给她,她只需要我的支持。”

    言毕,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那眸色里何其锐利,就是温倩这样的隐忍高手都无法在她眼皮下藏住任何心思。

    对温倩突然作为持有风华最多股票的大股东出现,叶涵并不是没查过,只是这些年没有将此事拿到台面上来说,所以蓝婧姝提及,他便问了出来,“为什么要帮她?”

    明明她该知道,就算没有人愿意为那是的时局买单,叶涵也能完美的解决。

    毕竟风华是家族产业,所有股东手中的股份加起来也不过叶家人的三分之一,13%的股票易主,不会改变风华本质任何,那些看上去起落不稳的股市交易,很快就会平息,大股东所能做的,也不过在往后的日子里影响公司的生意决策,而作为商人,没有谁不会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就算凌项低价抛售风华股票,以本伤人,伤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如此而已。

    “帮她也等于是帮我。”蓝婧姝不能没有底牌,因为她是真真正正的叶家人,她不能输。

    “也或许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凭什么女人就不能做主正大光明的继承家业呢?所以我帮她,给她机会证明自己,同时也让她施展,为我所用,她比凌项听话。”她对自己的孙子笑得笃定,老谋深算的说,“但不代表我相信她。”

    言毕,就在叶涵的眼眸里找到一丝与她共鸣的锐利。

    对识时务的棋子应该利用,这一点上无需多加详述,商人的游戏就是这么残酷。

    “来的时候你那衷心的秘书应该已经告诉你,早上我将所有的大股东都召集在此。”她拍拍孙子的手,示意他放心,“明天你跟我到公司走一趟,公关部的人把消息发出去了,是时候该对外交代些事情,还有,律师已经在着手准备,我手上风华的控股,这些年在外投资的实业,会悉数转到你名下,包括在凌项手中丢失的7%还要多的股份。”

    神色微凝,叶涵先是愕然,而后似是钦佩得的说,“原来不见的那部分被您拿走了。”

    还放了好些烟幕弹,让他不管如何查都得不到确切的数字。

    他有怀疑过,最终仍旧寻不着蛛丝马迹而放弃。

    蓝婧姝笑,那笑里是只有长者才拥有的智慧,“温倩能代替凌项让风华更好,我用凌项手里一半的股权奖励她是应该的。”倘若她愿意,将其利用完之后大可以抛弃,更可以摧毁,但她没有,那是她作为强者最好的证明。

    “我想该到我真正放手的时候了,我要将一切都交给你。”

    夜晚,一场大雨如期而至。

    叶涵没有在医院呆很久,晚上九点的光景回了老宅,小不点儿很乖,吃过晚饭就到放映室窝着看电影,也许是外出这些天堆积了太多疲惫感,归家之后全然放松,电影还未放完,任凭外面雷声滚滚,她竟然就睡着了。

    他半蹲在沙发边看了她好一会儿,那雷声一阵接着一阵的,在头顶上震得人耳膜鼓动,锦瑟却丝毫未觉,自然的闭着眼,整个人缩在沙发里睡得香甜,小脸上尽是平和的姿容。

    大概是因为他在她身边,让她任何时候都能撒个娇,耍个赖,其实打雷,早就不怕了吧……

    直到准备好晚饭的下人敲门请先生下去用餐,叶涵对站在门外的佣人做了个‘轻声些’的动作,遂即起身打算出去,就见锦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奶奶好些了吗?”不管睡意多浓,心里还是惦记着。

    “嗯。”叶涵干脆就地坐下,长腿盘在一起,像个大孩子,“病情已经稳定了。”语意里不乏松口气。

    谁都难以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叶涵也不能。

    “没事的。”拖着困倦的话音,她安慰他,“奶奶可有福气了,一定能长命百岁!”

    叶涵失笑,安慰人模样都不摆得真诚点。

    忍不住他就伸手去扯她的脸皮,“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

    那细皮嫩肉被扯,疼得她当即哇哇大叫。

    本来就困得要命,从上次庄四的婚礼一直到今天,总算心里期待的都得偿所愿了,说句没心没肺的,叶蓝婧姝又不喜欢她,一年难得回来两次还要给她脸色看,她打心底的希望她长命百岁已经很大方了,还不让人睡觉么……

    她那点心思,叶涵怎么可能不知道,越是这样,他越是要逗她,干脆把人弄醒,托着她的手就往楼下走。

    “陪我吃饭。”

    锦瑟极其不情愿,跟提线木偶似的被扯着走,空出一只手揉脸,嘴里嘟囔,“我不饿啊……”

    “我饿了。”他理直气壮。

    “你饿了干嘛非要我陪你。”头回觉得涵少爷矫情了好么……

    他不答了,有人陪他吃饭就好。

    家里的佣人见两个人手牵手的一起下楼来,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他们怎么都像一对情侣?

    心里免不了猜测,也许就如报道上说的,可那又怎么样?

    这画面他们看过无数次了,先生对小姐的疼爱,超出任何人善意抑或恶意的揣测。

    住在这所宅子里的人才应该是最先洞悉,亦最先为他们感到高兴。

    从来没在叶家的主人脸上找到真正意义上发自内心的笑容,除了在锦瑟的身边时。

    不觉得他们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他们不能在一起才是问题!

    本来,就该如此。

    周二的早上。

    风华名誉董事长叶蓝婧姝最后一次以叶家女主人的身份召开告股东、媒体大会。

    这是近年来风华最大动作,加上之前的风风雨雨,外界对此猜测众多,关注度已经超出想象。

    并不算大、却显得低调简约的会议室里,被邀请进行现场直播的两家指定电视台,还有数十家大型媒体早就到场就绪。

    这样的发布会通常耗时不会太长,有时仅仅只是主办方发言人拿着发言稿念完就算结束,连提问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饶是如此,还是吸引了众多目光。

    叶家这样一个古老的大家族,在S市有着极高的社会地位,家族产业做得之大,偏是香火稀薄,每每看上去岌岌可危,又每每总能化险为夷,发迹于这座城,就像一枚长钉深深钉在这片土地上,时日长久,总是有感情的。

    将近十点,叶蓝婧姝在叶涵的搀扶下进入会议室,其他大股东纷纷尾随落座,校准了画面,直播随着指针指向正点开始。

    叶家老夫人穿着大方典雅的正装,单是她一人站在发言台上,将自己置于灯光之下,一扫病容,整个人所焕发出来的是身为叶家人的风采,天生与寻常人不同。

    没有演讲稿,她自己调试了话筒便开始随性而言。

    “我想今天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我这个退居二线多年的老太婆会突然喧宾夺主,霸占了我孙子的位置,今天我站在这里,是想向大家宣布两个消息,这两个消息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风华,都是喜讯……”

    两个好消息?

    坐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叶涵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许久未见的温倩以风华大股东的身份坐在他旁边,入场后始终目不斜视,面容上显得相当淡定,仿佛这一场发布会,她只是来走个过场。

    庄四家的新居。

    听说锦瑟回来了,一早左左开了车接到她,说是去白莉莎家做客,庄四太太从时尚之都巴黎带回很多战利品等着他们去选。

    白莉莎家,不就是庄生家?

    这两人结婚前就做出拟好离婚协议的奇事就算了,还真似模似样的住在一起,锦瑟感到相当诧异,到了那处才发现那两人分了楼上楼下,各自占据为王。

    八点到了他们新家,起先庄四还在楼上睡着,没多久有女人来敲门寻他,白莉莎客气大方的开门指路,再过一小会儿,庄四一手携着美人,一手转着车钥匙下楼打算出门,走前跟他家庄四太太说了,今天他要上哪儿哪儿玩去,回来给她带什么宵夜,而后庄四太太表示感谢……

    锦瑟和左左目瞪口呆,真是对世间罕有的绝世奇葩!

    转眼到了十点整,顾不上在白莉莎的房间挑那些眼花缭乱的明年春装先发款,溜到客厅把电视打开,明年开春还早着呢。

    当然是叶涵的新闻发布会比较重要!

    “首先我要感谢各界对我病情的关注,对于近来关于叶家和风华的传闻,稍后会在我发言结束由风华公关部经理答记者问,在这里我想说,无论传言会如何,无论发布会之后记者们会怎样写,这都不会影响和动摇风华未来的发展……”

    新闻频道,镜头里的叶蓝婧姝虽看上去病容未减,然,她身上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比拟。

    连左晓露看了都叹,“气质这种东西,不管穿得再似模似样都模仿不出来啊!”

    说完看看怀里舍不得放下的那一堆,才反映过来好像自己把自己骂了……

    “这发布会不就是宣布她以后再不管风华的事,彻底结束蓝婧姝时代,用得着那么大阵仗么?”白莉莎也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向来口没遮拦惯了,况且人都病入膏肓,手里的资产不给自己孙子还能给谁?

    锦瑟没听出她话里那重讽刺的意思,点点头回应她,“嗯,昨天晚上叶涵跟我说了,奶奶今天是打算说这些来着。”

    白莉莎眼眸一闪,酸溜溜的打趣起来,“哦哟!这就开始事无巨细的跟你汇报了,看来你这一趟杀过去,收获丰富嘛!”

    报纸上早就写得绘声绘色,即便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照片,却还是把他们这些丢了爱情选择权的人看得何其羡慕。

    “对哦锦瑟!我刚才就想问你,你和叶涵进展到哪一步了?”左晓露移到锦瑟旁边去,撞撞她的肩膀。

    “什么到哪一步?”小不点儿结结巴巴,脑子里想的全是叶涵在游艇上吻她的画面,脸都红了,嘴上还死撑,“你们想得太多,没发生什么。”

    “没发生什么你干嘛脸红?”庄四太太抓着她不放。

    左晓露煽风点火的搭腔,“是没发生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说不出来啊?”

    她可是早就在北堂墨那里八卦了个够,作为半个知情人,绝对有权相信在那两人后来的奥克兰双人游过程里,绝对发生了什么!

    “哎哟你们好烦!”早知道她今天就不出来了,拿抱枕当盾牌,挡着脑袋露出眼睛,“看电视啦!都听不到那边说话了。”

    三个人说话间,电视里蓝婧姝已经宣布今后将风华所有一切交由她的孙子叶涵打理,真正意义上的从风华的舞台上落幕。

    “我老了,如你们所见,命数将到尽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风华越来越好,还有……”她将视线转移到坐在台下自己的孙子身上,看着叶涵的眸光里,是认可和欣赏,“在这里,我很高兴的向大家宣布,不久的将来,我的孙子将会娶温倩小姐为妻,共同打造风华王国!”

    “不是吧!”左晓露与电视里的发布会现场一起骚动了起来,怎么可能?叶涵要娶温倩?

    叶涵要娶温倩?

    叶涵不知道,锦瑟不知道,始终将叶家主人与那小丫头根深蒂固的认可为一对的媒体不知道,这仅仅只对于叶蓝婧姝来说的好消息,震撼了会场内外所有的人。

    温倩……

    那个始终给外界的映像至多是个看似温婉,实则骨子里拥有可以与男人一较高下基因的温家三小姐。

    这样的女人作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那当真是省下不少心,可若是娶了她呢?

    得了吧……

    没人会愿意娶一个随时会对自己有威胁的女人。

    左晓露丢下手中抱着的那堆新衣,冲到宽屏液晶电视前将声音调到最大,脸贴到最近去看,如果叶涵娶了温倩,那锦瑟要怎么办?

    童话幻灭也不过如此。

    画面完全转移到叶家年轻主人的身上,他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隽容上漾着不可思议的波澜,难得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奶奶,似乎对这则消息毫无准备,就连电视里进行转播的两个新闻观测员都在一搭一唱的玩笑说,不知道叶涵这表情是算惊喜还是惊吓。

    再看他身旁的温倩,相比之下还算得上平和,可说到那丝极其不易发现的惊讶,隐藏在颤动的眸子里还是被精准的摄像头捕捉了出来。

    怎么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吗?

    事先任何预兆都没有,不管叶涵与谁打得火热,也不曾与温家三小姐有过绯闻,是谁都可以,为偏偏是她呢?

    三年前突然以风华大股东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眼前,为了得到家族和其固执保守的父亲的认可,私底下做足了功夫,也算得上是个狠角色了。

    可深想,在女儿根本不受重视的温家,就算有手段,她哪里来的大笔资金做进驻风华的筹码?

    如今看多方的反映,掌握大局的似乎一直都是叶蓝婧姝,那么当年在幕后支持温倩的人不用多说,也该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比起三年前那场半路夭折的订婚宴,今天的当众宣布,一锤定音,多的是尘埃落定的坚决,堵死了所有人的后路。

    真是了不起的老太太!

    无数双的眼睛下注目下,叶涵逐渐变得阴沉的脸上毫无才将宣布婚讯的喜悦可言,他眉间深深聚拢在一起,似是在深思,又似是在做某种决定,那决定并不需要太长时间,不过是推翻,一句轻而易举的颠覆,至于后果?

    叶蓝婧姝站在发言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孙子,淡而尖锐的面容里蕴藏着不可挑战的权威,依然是用期待的语调,高声对所有人道,“让我们祝福这对……”

    祝福?

    此刻,他已不想顾及后果。

    眸色深定,脚下刚迈出了一步,身后的温倩眼疾手快的将他拉住,双手交缠进他的臂弯,靠近,耳边低语,“你若不想玉石俱焚,最好不要逆她的意思。”

    这算是提醒么?

    叶涵侧头给她一个极冷的眼神,毫无收敛的对她警告,“我同样可以让你一无所有。”

    “那锦瑟呢?”

    他怔忡,瞳孔在瞬间收缩了下,才是醒然,所以这场秀不是为了对付他?

    锦瑟,锦瑟是那根拽着叶涵的风筝线,无论他飞得多高多远,只要你晓得揪其要害,永远,他也只能成为你手中的一粒棋子。

    和温倩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白热化的僵局,在场内记者欲进行现场采访时,忽然被蓝婧姝再次昏倒而打断,她怎么可能给叶涵上台推翻自己发言的机会?

    剩下的混乱,犹如晚间八点档的家族争斗剧,不过是送给城内百姓饭后闲话的话题,一场热闹的大戏,他,她,他们……还有那些镜头里里外外的看客,终究做了叶家最厉害的女人的陪衬。

    后来的风华公关部经理答记者问,已经没人再有心思继续关注。

    大批的媒体都跟随着送叶蓝婧姝去往医院的车而去,留下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悬念。

    叶家最厉害的女人还能活多久?

    倘若她离世,风华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而叶涵,她唯一的继承人,她的孙子,是否还会依照她今天向大众宣布的娶了温倩?

    叶蓝婧姝不会那么简单的就此撒手归天,既然她敢当众做主宣布了继承人的婚讯,那么你猜,她还有怎样的后招?

    在左左怨声载道的碎碎念里,白莉莎操起遥控器将电视关闭,低头去看锦瑟,小丫头表情僵滞,还一瞬不瞬的盯着黑了的液晶屏,看样子是已经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反映了。

    拿起电话想给庄四拨过去叫他回来,想想如何都是别人的家事,外人根本插不上手,想说些什么让锦瑟好过点吧……她白莉莎真没这个专长。

    温倩,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么?

    “那个……锦瑟,不要难过哦。”左晓露笨拙的安慰她,“这些新闻发布会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北堂经常跟我说,每次大公司有什么变动都会先制造舆论,然后呢,反正后来的真正的结果和最开始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你……”

    “别说了。”她小声的打断她的话,垂下头去,千思万绪。

    镜头里叶涵事先一无所知的反映和温倩藏而不露的阻拦,还有叶蓝婧姝胜利的笑容,所有,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渺小,在他陷入囹圄,无法脱困时,她能做的仅是徒劳的担忧,然后,成为他最大的麻烦,最无法舍弃的绊脚石。

    一直以来她只晓得从他身上索取,当作心安理得的获得,未曾想过去回报,自以为是的追寻和口中执着坚持的追求都是他困扰的起源。

    温倩拉住他刹那,她明明看到她松动的嘴型提到了两个她熟悉万分的字眼,锦瑟。

    那是那个强大的男人最大的软肋。

    于是叶涵就真的迟疑了。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闪烁在屏幕上的是为她妥协的名字,她只是看着,心里反复想着,始终未接起来,直到那方偃旗息鼓,变成未接来电。

    别说了,她什么都知道,只是现在不想听。

    医院。

    仍旧是昨天那间长期为蓝婧姝预留的病房,风华的主要几个股东们都在,被团团围住的是病床上醒过来的人。

    其实在这里的人都拿不准,老太太刚才到底是真昏过去还是假昏?

    毕竟自古便是无奸不商,只要能达到目的,做戏是手到擒来。

    老太太的后招必然是有的,可后招还未显露,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叶家那位少主人会有怎样的动作,就没谁能说得清楚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日月更替时,没有谁能永远沐浴到光辉。

    外面安静的走廊上,叶涵打了两通同样的电话,终于确定了没有回应的原因是电话那端的人不愿意接,小不点儿又要同他闹别扭了么?

    又打给白莉莎,总算是通了,说是那丫头看上去挺平静的,只让他弄完了那边的事就去接回她,不然让左左再开车送她回去也成,别看左晓露平时做什么都少根筋,车技倒不错,完全给北堂墨训练出来了。

    叶涵想了想说晚点自己去接,才挂了线。

    走回病房时,先听到一群人虚假的恭维和关心,接着叶蓝婧姝淡漠的对众股东说,“都回去吧,我还没到咽气的时候。”

    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她哪有那么容易就死呢?

    人都在她一声令下之后鱼贯而出,只剩下祖孙两。

    叶涵站在病床的正对面,脸上毫无颜色,喜悦、愤怒抑或者怀疑,任何表情都无从循迹,与之对望的是他的至亲,血缘……也许有时候真的不能代表什么。

    “您好点了吗?”关怀的话,用冰冷的语调,听上去苍白毫无感情可言。

    蓝婧姝靠着软枕坐在床上,身上还是发布会时穿的那身衣服,不管再如何强势,始终身患不治之症,此刻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你希望我好吗?”她淡声问,“还是你在思量,是该看在我于你有再造之恩和血缘关系的情分上,打算等到我死了再出手,或者现在就撕破脸皮,你想好了吗?”

    叶涵不可能娶温倩,蓝婧姝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想法?

    “就这么讨厌锦瑟?”他亦是问,不觉蹙起的俊眉露出锋利的抵触,护短,再明显不过。

    今天做的这一切,针对的是谁,在听了她那番猜度之后,他已心中有数。

    “我不讨厌她。”老太太合眸,看似真的累了,“我现在仿佛还能回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模样,那年你十八岁,她才八岁,股东们围着你要你将风华交给有能力的人打理,只要你肯将手中的股份让出来,不管开多少价他们都愿意买,因为他们不相信你今后会将这个王国统治得很好。”

    时间总是会说明一切。

    叶家人的血液里,天生流淌着善于经商的基因,锦瑟却是出现在叶涵这一代最无法预料的意外。

    “那个孩子,竟然肯为了你和一群食人不吐骨头的狼拼命,看上去真勇敢,结果呢?”她幽幽的说,就像在讲一个极富寓意的故事。

    结果是锦瑟的出现,引起了其中一个股东的暴怒,叶涵为了护住她,折断了股东的手骨。

    事后的理赔,不大不小却闹得难看的官司,前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了结。

    最后为了替锦瑟出那口气,叶家的少主人主动出击,策划了一系列残酷的商战,让挑衅他软肋的人身败名裂。

    那句‘让你破产’,一语成鉴。

    从此名流圈里的人看叶涵的眼光便多了层异样,那些传言,兴许就是真的。

    谁能保证一头被驯化的兽,永远不会向你伸出利爪?

    那时候叶蓝婧姝就知道,锦瑟,那个与他们叶家毫无牵连的小姑娘,她拥有控制叶涵,甚至摧毁他的能力。

    屏息,她说出多年来最真实的忧虑,“我害怕她。”

    过了许久,叶蓝婧姝睁开眼,看站在对面已经长得顶天立地的男人,她唯一的后代……

    “我不能失去你。”

    神色里起起伏伏的波澜,颤动着,泛出粼粼细碎的光,叶涵是叶蓝婧姝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最放不下的心事。

    “可您应该知道她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坚决,想也不想就回答。

    “我不知道!”蓝婧姝措辞更强烈,眼神也随之凶狠,“我说了,不管你恨我也好,不认我也好,在我没死之前,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她远离你!”

    “所以你要我娶温倩?”昨天的对话,只是让他放下戒心的戏么?

    所以,最不可信的是他最亲的奶奶,要夺走他的至宝的,亦是千辛万苦将他从深渊拽回,重新赋予他一切的人?

    说起温倩,蓝婧姝竟然笑了,凝着孙子,嘴角尽是嘲讽,“我不是说过了吗?温倩是颗好棋子,她懂事,知道审时度势,更有能力,这样的人除非时时刻刻放在身边,否则只能毁掉她,既然她的父亲不给她施展的机会,而她又能让风华更好,我为什么不将这颗棋子最大限度的利用?”

    她昨天所说的‘不相信她’,并不是要提防她,而是要让她完全的将心交出来。

    “我给她她想要的,她继续为我做我死后该做的事,她是叶家少奶奶的不二人选,除了她,再没有人合适坐那个位置。”

    这话说得肯定极了,一早就做了打算。

    有多久呢?

    是在得知小不点儿去了泰国,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订婚宴?

    还是在温倩主动找来,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总而言之,这场家族利益的维护大战,没有人逃过叶蓝婧姝的计算,就连叶涵……叶涵,也只能算作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棋子。

    她是叶家的后代,她要守住叶家的一切,她为此而生,哪怕利用自己的孙子!

    如此时候,还能说什么呢?

    拉了过一把椅子,叶涵整理了西装坐下,守候着他的亲人,等医生来为蓝婧姝检查身体。

    老太太没有结束这场对话的意思,继续生硬的说,“遗嘱我已经拟好了,我想不用等到我死那天律师来宣读你都该知道,如果你不娶温倩,那么她将得到你原本应有的一切,倘若你觉得放弃叶家的所有也值得,就算是我叶蓝婧姝瞎了眼,你要是对我还有感激,就留下来,继续做你的叶家主人,至于那个孩子……”

    她冷冷一嗤,“我已经快死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我最大的限度,你可以给她最好的,养她一辈子,甚至让她做你的情人,但是叶家,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那些所谓的执念,不过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痴痴恋恋的遗忘周遭所有的好,眼里只看到那个单调轮廓,狭隘了视野。

    锦瑟是叶涵的约束,叶家的继承人不需要这样毫无用处的制约。

    叶涵若选择了她,从此以后与这座城叶氏大家族再无瓜葛!

    午时,到了吃饭的时间,白莉莎打电话叫了外卖,然后使唤左晓露上二楼客房叫锦瑟。

    保姆的工作可不好做,小朋友在电视上看到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的婚讯,那女人还是自己的好朋友,白莉莎也够为难的!

    把送来的外卖一盒盒的取出来捣鼓进碟子里,端上桌前尽量摆得很可口的样子,像是想尽力弥补似的,十分钟前,她还昧着良心丢了酒店附赠的温可经典午后点心。

    生怕触动锦瑟的神经。

    小心翼翼的做好这一切,门铃被按响了,打开门一看,除了自己的好友,还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

    “锦瑟在不在?”

    几乎是同时问,罢了白莉莎没让人进门,还往前挪了两步,门神似的,都深呼吸想说点什么了,结果发现底气不足遂偃旗息鼓。

    “你还不打算让我进去?新居我还没来过呢。”温倩笑着问,手里拎着的是他们家温可的招牌蛋糕。

    白莉莎这挂名的庄四太太也着实不容易,堵着门赶闺蜜,“你今儿就走吧,别在我家谈成么?叶涵呆会就来接锦瑟了,你们三随便挪个地方解决问题都成啊!”

    她不想做围观群众!

    温倩压根没把她那副无奈得要命的模样当真,站得笔挺的说,“等叶涵来就晚了,就那么怕我把那丫头吃了?”

    脸一拉,她靠在门板上问她,“你不是说不想做让我讨厌的事么?”

    那现在看来她白莉莎在温倩眼里也不算那么重要嘛……

    “如果我跟你说我也是在发布会上才听到要和叶涵结婚的消息,你信不信?”

    锦瑟觉得庄四的新家挺不错的。

    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独门独户,保全措施良好,绿化做得尤其不错,坐在二楼客房的飘窗那块往外看,视野里许许多多的小别墅,颜色还都不同,阳光下色彩丰富,弯曲的道路两旁栽种些花花草草,特别梦幻。

    据说庄生和白莉莎自打决定向家里妥协结婚后,诸事不合,唯独选新居的时候一锤定音,两人难得达成一致。

    其实这么说起来,还是有共性的。

    原先以为庄生一定要和单结香在一起才美好,可现在他不是照样过得挺滋润?

    生活有千百万种,你不是他,永远不能代替他说,这样不好。

    身后的门被象征性的敲了两声,随后是被打开的声音。

    锦瑟没回头,把屈膝坐着,下巴放在膝盖上,没精神的说,“我不想吃饭。”

    娇惯的公主病在这一刻都被诱发。

    平时若是在叶宅,只消她这样忧愁的一说,所有人都会手忙脚乱,小姐又不吃饭了,怎么办呢?要不要打电话让先生回来?还是将饭菜温着,等她有胃口的时候再说?或者先送几样小点心过去?

    人人都将她放在手心里捧着,已经成为习惯,连锦瑟都觉得这没什么。

    “就算你现在回了叶家,也再做不了公主。”温倩看了那忧愁的背影好一会儿,开口先是冷水浇下,然后反手关了门,走近,自顾坐在锦瑟对面的沙发上。

    锦瑟回头,眼睛里充满厌恶,这一刻她确信,从来她都没喜欢过温倩,“你来示威?”

    她笑,连轻视都不着痕迹,“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宝贝你的也只有叶涵而已。”

    站起来,走到温倩面前,锦瑟瞪着她趾高气昂的说,“既然你知道我对他来说很重要,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因为叶涵宝贝她,她被纵容在人前摆出公主骄傲的姿态,别人,只能奢望。

    “他不会娶我的。”往后靠在沙发上,温倩看上去是那么轻松,如她对白莉莎所言,锦瑟从来都不是她的威胁,因为她从未将她当作敌人来对待。

    小丫头却不懂她的意思,既然她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来?

    安坐于此地,温倩从容的说,“你只需像往常那样对他大哭大闹,甚至只要和刚才一样,说一句‘我不想吃饭’就足够让他紧张,这样他就更不会和我结婚,如此一来,等到叶老夫人去世,叶家的一切就会是我的,从头到尾,我都没想和你争叶涵。”

    她追求的是金钱,是权利,是家族对她的认可,是她站在至高无上的顶点,被众人仰望膜拜。

    锦瑟嘎然,看着眼前让她感到陌生的女人,那便是她从不曾会想过要触及的野心么?

    她要的不是叶涵,而是叶涵所拥有的叶家的一切。

    “你……”

    “如你所见。”是时候了,温倩不必再掩饰什么,也没什么可掩饰,她坚信只要锦瑟对叶涵开口,随便说些什么都好,他必然为她放弃。

    “没有风华,叶涵在国外还拥有一家上市公司和其他产业的股份,听说这次在拉斯维加斯和阿拉伯的船业大亨有了接触,以他的能力,应该已经初步达成合作关系了吧?风华对他来说不过是家族所留下来的负累,可有可无。”

    但对温倩来说,那是她的全部。

    “风华是叶涵的!”锦瑟坚决的说,紧握双拳的姿态像是想要努力维护什么,“他才是叶家的继承人!”

    可她的坚决到了温倩这里就成了打进棉絮里的重拳,她不缓不慢的回她,“现在是他的,在不久的将来,也许是我的,只要你肯开口。”

    关键在锦瑟,温倩想要风华,所以她是来请求她帮忙的。

    “如果我不呢?”

    “那他就得娶我。”露出抱歉的表情,温倩遗憾的说,“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幸运的是,你拥有选择权。”

    锦瑟低下头,沉默。

    要让叶涵放弃风华选择自己吗?这样做太自私了,而且看着淡定自若的温倩,她更不想让她得逞!

    “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悄悄掐掉我电话,不让我联系叶涵的人是你吧?”也只有锦瑟敢这么做了,而且事后叶涵根本不会追究她任何,瞧,就是宠到了这种程度。

    “是,怎样?”

    听到她挑衅的语气,温倩笑容更舒展了,始末娓娓的从她口中道出,“三年前叶涵为你抛下订婚宴追去泰国,凌项面子上过不去要贱卖手里风华的股票,我说服叶蓝婧姝,只要她肯支持我,我就能让凌项把那部分股权正常转让,就此省下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自然,她答应了,可是有条件。”

    从那时候开始,叶家最厉害的女人表面上退居二线,实则暗中操盘,将大局控在手心,温倩则心甘情愿的成为她的棋子。

    至于叶涵,她对她的孙子早已死心。

    “今天叶老夫人在发布会上做的决定,我事先也不知道,这次原本是回来参加以她名字命名的慈善酒会,到S市先看到的是你和叶涵在拉斯维加斯的新闻,当时老夫人就不高兴了,你知道她有多讨厌你的。”放开了说话的温倩,真的很直接。

    “后来在酒会上昏倒,被诊断出旧疾复发,也只能说是天不作美的巧合,那天醒来后她就给我打了电话,她要我兑现三年前的承诺,答应她一个要求,我无法拒绝,但我想应该与叶家还有叶涵有关,毕竟我不是叶家的人,不知道叶老太太会做怎样的决定,所以我想和叶涵联手,告诉他,他的奶奶已经在做最后的准备,那一天我都在找他,可你却把他的手机藏了起来,打给庄四和北堂墨,他们两个异口同声的说你们之间发生了小摩擦,让我等到他回S市再说,随后你们游奥克兰又登了头条……”

    话尽于此,究竟是谁断了谁的后路,再蠢都听懂了。

    “嫁给叶涵什么的,那不过是当年我父亲一贯卖女儿的作风,而我与我的姐姐们不同,我不甘愿做牺牲品,就算做棋子也好,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当然在今天的发布会之前,我也拿不准会不会再次失去,然而是你……”

    她定定的望住已经讶异得说不出话的锦瑟,无比确定的说,“是你亲手斩断了最后的机会,所以你现在只能选择,如果你不选,痛苦的是叶涵,你是他痛苦的根源。”

    锦瑟会成为叶涵痛苦的根源?

    难以相信!

    她控制不住的往后倒退了半步,脸上爬满愕然的神色。

    怎么会呢?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她小心眼的掐了电话,扔进垃圾箱,一个轻而易举的动作,造就今天站在悬崖边缘进退不是的僵局。

    才刚刚收获了想要的感情就被暴露出骨子里的自私和狭隘,就如今天电视里看到温倩只要说出她的名字,叶涵立刻迟疑。

    锦瑟……似乎一直都在拖着他的后腿。

    “吓到了?还是在后悔?”温倩眼都不眨一下,抱着手看笑话,毫不留情地打压她,锦瑟被宠坏了,可是除了叶涵心甘情愿无条件纵容她之外,其他人没有义务一定要对她好。

    “本来我不想多此一举,这场交易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可我想把事情简单化,叶涵喜欢你,所有人都知道,而我要的只是风华,只需要你说一句话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让叶涵主动放弃,你们可以再无任何阻拦的在一起,或者你永远放弃……”

    站起来,她面对面的逼迫她,“你做得到吗?”

    九年前,温倩在马场被叶涵狠狠拒绝之后,这九年,她一直将那个男人当作假想敌,为了击败他,她可以不择手段,可以忍气吞声,甚至是嫁给他!

    叶蓝婧姝在发布会上宣布了待定的婚讯后,虽惊讶,心里也已经开始转动着盘算,怎样才能一劳永逸,怎样才能直取中心?

    这是老太太给她的机会,她没理由不抓住。

    而这一次,她的对手是锦瑟,一个娇生惯养,被娇纵宠坏了的小丫头。

    对她来说实在太简单了……

    “不可能。”思绪中,忽然听见锦瑟如是说,语调在这一刻转为平静。

    “什么不可能?”她颇为诧异。

    抬起头,锦瑟与她直视,已经变得不再无措,“如果我让叶涵放弃风华,就等于放弃他自己,更会对不起奶奶。”

    且不论祖孙亲情,叶蓝婧姝对叶涵有再造之恩,锦瑟不愿意让叶涵为她成为不孝之人。

    “你想利用我轻而易举的得到风华,你做梦!”

    眸光中掠过一抹讶色,小看她了么?

    温倩再问,“所以你打算放弃?”

    “不。”回答是肯定的。

    她笑,瞬间洞悉了她的想法,想成全叶涵做个有情有义的叶家子孙么?

    然后在蓝婧姝死后正大光明的入主叶家?

    当真当她温倩没有手段?

    “那么我会在老太太未离世的这段时间以前,千方百计的嫁给叶涵,拿到我想要的。”

    言毕,锦瑟也笑了,十七岁还带着稍许稚气的脸,已经蜕变出蝴蝶斑斓的美丽,她笑得那样冷,又坚决,“叶涵不会娶你的,他会毁掉你,因为……”

    走上前去,她已经不惧怕她,“什么都没有的人是你,而我有他。”

    锦瑟让左晓露开车载自己离开,走的时候显得很平静,恍若连早上的新闻发布会只是个不必当真的玩笑,她们以为的她种种孩子气的表现都未曾像往常那般发生,淡定得如同准备完全的大人,在面对怎样的困境该做如何的抉择,似乎她都已经想好了。

    于是,不再慌张。

    结果真正被将了一军的变成温倩,白莉莎把热咖啡送上二楼给她的蜜友时,难得的看到她对着窗外怔怔出神的表情,毫无防备的软弱,暴露了她的本质。

    终归只是个女人。

    “弄成这样何苦呢?”到今天,白莉莎都想不通温倩究竟是为什么而活,那样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你当然不会懂。”饮下一口暖饮,明明是盛夏八月,想起那小丫头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她竟然会感到寒冷,“如果我什么都拥有,又何须去与别人抢?你们都有人宠爱,而生在温家的女子在我父亲的眼里不过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太低贱了。”

    她只是不甘心屈服于命运。

    一手按了按她的肩头,安慰的动作,沉默的贴心,白莉莎对她淡淡道,“我不懂,我只担心你,最后头破血流,不一定能拿到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回了她一个没所谓的笑,放空的算计的眸,温倩深长的叹息,“至少我争取过。”

    一生,有人为爱情而活,有人为梦想而活,温倩,她只想为自己!

    入夜了,有关风华的新闻却在延续着炎夏白日的余温。

    叶家主人与温家三小姐的婚讯传出,立刻占据了晚间的头版头条,保守的温家掌舵人将女儿当作商品已经早就不是什么鲜事,原本因为开始悉数掌管温可旗下糕点店的温倩会是选定的继承人,可没想到,最终还是选择做了叶涵的陪衬品。

    回想三年前,那个十二月的早上,叶宅即将举行的低调的订婚宴,是谁向守候在外的记者们展示了典雅的请柬?

    是温倩!

    风华大地震,第一股东与少东反目,是谁最终买下凌项手中的股权,稳坐风华股东第一把交椅?

    是温倩!

    这些年她的手段,她的厉害,让整座城都看到了她的野心,即便如此,却还是被叶蓝婧姝钦点成为叶家的未来的少奶奶,注定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还未定下日期的婚礼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于是质疑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多,那么那个被叶涵宠爱了多年的孩子呢?

    她怎么办?

    一次次被拍到了照片,一次次被强制压了下来,这些年叶涵将她保护得那么好,连正脸都舍不得给公众看了议论了去,呵护细致入微,怎么转眼间就要娶别人?

    难道是腻了?

    难道现实终归只是现实,童话只有书里才有?

    最先为锦瑟出头的,竟然是最冷血刻薄擅于揭人伤疤短处的媒体。

    一切都在爆发中乱了套,那个已经十七岁即将成年的女孩在哪里?

    晚上九点的习氏传媒大楼被灯火烘托得明亮挺拔,大楼那处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压根没有其他公司下班后的空寂。

    没办法,做传媒的就是这样,连朝九晚五都是奢侈。

    下午叶涵开车去庄四的新居时,被白莉莎告知人早就被左左载走了,打了电话回家,佣人告诉他少小姐早上出门还没回来,再直接找了北堂家那只,左晓露不太记得路了,只说了个大概地址,闹市区的商业街,很大的一栋楼,锦瑟让她送自己去的。

    她向来在人跟前就没什么权威,自然照做了。

    按照左晓露说的路线,车停下时,叶涵就看到了由习宇当年亲自操刀设计的地标性建筑大楼。

    坐在车里,拨通的仍旧是锦瑟的电话,回应的却是关机,打了一天了,任凭响到死都没人接,头一回他有了失控的烦躁情绪。

    这个丫头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是不肯先听他说?

    再拨出电话,直接打到了习氏总裁办公室,秘书看到来电,发挥了极高的职业素养,眼尖的认出那是风华主人的号码,接起来用甜美的声音刚‘喂’了一声,就听到那把低沉的男声用冰冷的语调威胁,“让现在在你们总裁办公室里那个叫锦瑟的女孩子来接电话,否则明天习氏就等着收风华的律师信!”

    终于,再也淡定不了了。

    高跟鞋急促的和地面发生碰撞而远去的节奏,漫长的沉默后,他熟悉的声音在那边似是不情愿的响起,“干嘛?”

    干嘛?

    她竟然问他干嘛?

    “下来,现在,立刻!”头一回,叶涵真正的对锦瑟用命令式的口吻。

    “你……你在楼下啊?”锦瑟是有些心虚了,明明做决定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挺勇敢,挺痛快的,怎么这会儿就动摇了呢?

    “是!”他就在楼下,压着愠怒吐出一个字,说完之后又觉得语气太重,怕吓着她,稍稍整理了情绪缓和了语调再道,“下来,先回家再说。”

    罢了电话那端又沉默了……

    他在等待中感受窒息的挤压。

    许久,锦瑟握着电话咬着唇,下决心似的,坚决的回了他一个字,“不。”

    “锦瑟!”

    叶涵最怕的就是她跟自己作对,他认为,她应该知道今天的一切是他都没有预料到的,她可以听他解释,等他将所有偏离的轨道修补,甚至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她回家,安安静静的做他手心里的宝贝就好了,如何都不是在现在这个时候还要闹别扭。

    可是她还小,才十七岁,早就被他宠坏了,他凶她有什么用?凶了之后还不是他后悔?

    想到这心就软了,她的不懂事小任性完全都可以不计较,都是他惯出来的,他理应承受。

    “我不会娶温倩,所以……下来。”他想带她回家,就那么简单而已。

    “算了吧……”她气馁的说,猫一样的声音,“我不想再活在你的保护下了。”

    所以算了吧……

    她无法再回到他许诺她的家了。

    他僵住,落空感在乘以倍数的剧增,什么叫做算了吧?

    什么叫做不想活在他的保护下?

    说这样的话是否代表就此不再需要他?

    所以,他要失去她了?

    “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竭尽所能的控制着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飞出金丝笼需要多大的勇气?

    “请你放我走,好吗?”

    世界上的未解之谜那么多,一个男人无条件宠爱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非要究其原因说得头头是道才算数?

    如果真的要强加理由,答案是唯一的:只有爱情。

    总是要勇敢承认,那些也许不会被世俗接受理解的,甚至会有人千方百计的去推翻的,仅仅只是两个人相爱了,想在一起,如此简单。

    与那些不理解的人有何干系?

    一直以来,叶涵都竭尽所能的对锦瑟好,她要什么给什么,她的好他比别人欣赏,她的坏他比别人包容,因为是早就说好的,带你回家,天天给你糖吃,日子要过得像糖一样甜,没有约束,无人可以约束,他宠她,以此方式释放自己被约束的灵魂,他看到她美好,于是也感同身受的享受着那样自由的美好,就好像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了一抹阳光,她就是他的阳光。

    他们都说他把她宠坏了,刁蛮任性,娇纵跋扈,离开那个男人她就什么都不是,其实呢?

    谁又敢说叶涵没有依赖锦瑟?

    那个与而今时间相似的炎夏,再回想树荫里的一眼望见,萌生的是怎样的感情……

    听到小不点儿用哀求的语气请求自己放她走,叶涵竟然一时嘎然,错愕得失去所有反映,只听到有什么在崩塌的声音,一块块的掉落,放空了他一贯沉稳从容的思想,片刻失语。

    将要失去的感觉,让他感受到深深的恐慌。

    他未料到对她感情那么深,从来都清楚小不点儿离了自己会哭,会害怕,甚至轻易失去生存的能力。

    他如是根深蒂固的想,却不曾发现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宠爱和娇惯,是造成她无法看到全世界的最大原因。

    他遮挡了她的视线,折断了她的翅膀。

    可是怎么办呢?

    当她说要离开他的时候,他是那么抗拒。

    如果没有锦瑟,叶涵的世界还有什么美好可言?

    三分钟之前,他还单纯的以为她只是因为看了今天发布会的直播,在为未来那场连他都不知道的莫名其妙的婚礼而孩子气的任性与他抗拒。

    而三分钟后他宁可她和往常那样,一如既往的不懂事,但,还是那个愿意对他撒娇,不讲道理,只需要活在他庇佑下的锦瑟。

    沉默了几乎一个世纪的时间,他才暗哑着嗓音低声的、却又坚决的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才发现自己有多自私,可是自私又怎样?难道他还没有能力保护她?一辈子?

    锦瑟都未曾想过叶涵会这样,她何时见到过他这样?

    从来他在她的面前都强大到无坚不摧,他是她坚实的避风港,是让她感到安全的后盾,亦是让她甘于留守的金丝笼。

    可是事情远不如他们想要的那么简单。

    爱情可以很简单很纯粹,将它污糟了的是太繁琐的人和事。

    他那句缱绻了这么多年感情的不舍,终于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杀伤力,对叶涵,她如叶蓝婧姝所言,只有她具备伤害他的能力。

    唯有在锦瑟的面前,叶涵才会露出他的软弱。

    “你不同意也不行。”她难得坚决,纤细的声音被勇敢支撑,“我不想给你制造麻烦,更不想再做你的麻烦。”

    “有什么关系呢?”靠在车座后背,叶涵发自内心的叹息着笑,这在他看来根本不是问题。

    宠爱已成习惯,当发生改变时,无法接受的那个人却是他。

    “有关系的。”锦瑟一字一顿认真说,“你永远保护我,我就永远长不大,永远不会知道世界上那些很多很多面,不管是好的、坏的、美丽的、丑陋的……我都想去看,我一个人在奥克兰的时候就在想,没有你的话我能做什么,答案是我不知道。”

    她于此异常苦恼,更甚变得痛苦。

    叶涵给与她一切,她身上的名牌,无论去到哪里她刷的卡,任何人看她羡慕的眼光,一切来自与他。

    可她并不是他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完整的人,不尝试着离开叶涵,锦瑟永远也不会完整。

    “所以……”一丝落寞从他的身体渗透而出,在脸上露出难以压抑的纠结,“你要离开我?”

    “不是的!”她能感觉到叶涵的情绪,就好像生生在心上挖掉一块,她已经觉得单只是说这些话已经很残忍!

    她就是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明明他对自己那么好,偏还是要走。

    “我不会离开你。”艰难的肯定了心情,锦瑟竭尽所能的表达,“我只是想出去看看,我会回来,我保证!”

    会回来的,外面的世界那么大,色彩缤纷,充满了未知,没准哪天小不点儿就被哪里的景色迷住,轻易忘却他亲手为她造的金丝笼。

    他真是无法放手。

    “你不怕我娶温倩吗?”他忽然说,对他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都感到无奈。

    锦瑟瞬间就降了语气,变得超级小心眼,“你娶她,我就不回来了。”

    不乏威胁的意味。

    她不是为了成全他而离开的,若要成全也该是温倩让道,她离开只是为了成长,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站在他身边,跟上他的脚步,不再拖后腿。

    叶涵闷声干涩的笑起来,“你要跟苏月伶走?”

    终于不再纠缠那改变不了的话题。

    小不点儿会在这时候找上习宇,是想通过他联系歌后吧,毕竟那是她的母亲,离了他,锦瑟那小债主当然要去找真正的债主赖上再说,马上就要开始的全球巡演,一走就是两年,她怎么狠得下心……

    他如此精明睿智的人,只消她一个眼神就能立刻懂了那其中蕴含的深意。

    锦瑟像是被人戳中了脊梁骨,口口声声的说着死都不会认回苏月伶,结果最后还是要回到亲生母亲的身边,要将她养大的男人怎么想?

    “我……我不是要认她啦!”她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如果一个人的话连个目标都没有,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不如和她一起,谁叫她把我生下来的!”

    当然要负点责任。

    这个逻辑很合理,叶涵却与她打趣到别处,意味深长,“我很荣幸她将你生下来。”

    如果苏月伶当时没有将她遗弃在孤儿院外,他怎么会遇到天使?

    可天使是有翅膀的,他不能折了她的天性。

    “想去就去吧。”终于点头放行,挤压在车内的笑容始终无法释怀,飞出金丝笼需要勇气,放手的那个人也需要勇气。

    她才是松一口气,就听到他郑重的叫她的全名。

    “锦瑟。”叶涵说,“别忘了你自己说的话。”

    用她一辈子都无法拒绝的语气,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变了频率的跳动。

    别忘记了,如何都忘记不了……

    就带着这样的心跳,去看这个世界吧。

    “我的全球巡演凭什么要带着你?”

    晚间十一点的习氏大楼总裁办公室,某姗姗来迟的女神在听了那个无理任性的要求后,没形象的爆发出以上尖叫。

    锦瑟坐在那把宽宽大大的BOSS椅上,顽皮的摇来摇去,用她那双酷似苏月伶的眼睛看她,平静而又理直气壮的说,“因为我是你生的。”

    砰的一大声,办公桌被女神的双手用力拍响,“你不是挺有本事挺有骨气的么?那个给你撑腰的毛头小子哪儿去了?”

    “你没看今天的新闻吗?”丫头片子平和得像是插在海里的定海神针,压根不受狂风暴雨的影响,稳妥妥的说,“叶家现在那么乱,我不想在那儿呆着,想出去看看,所以只好来找你啦,我也不想的。”

    说得还挺勉强,苏月伶只差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要气得喷血!

    两把纤细的嗓音,有旁人轻易就察觉的雷同,说话都像唱歌一样好听,两母女却在竭尽所能的互相刻薄。

    “瞧你那轻松劲儿,别是让我说中了,叶涵也厌烦你那副德性把你扫地出门,跟我去巡演,你会什么?添乱?”

    “就算是让你说中了罢,谁让我都遗传了你那些破脾气连我自己都受不了呢,真是抱歉啊……你想我一辈子在叶家吃好住好穿好,不去烦你的美梦破碎了。”

    从现在开始,锦瑟郑重宣布,她就缠上她不想相认的亲妈了!

    “如果我说不可能呢?”双手怀抱,苏月伶高高在上的轻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报应女。

    锦瑟笑靥如花,对她有恃无恐的说,“那我就向媒体爆料我是你生的,我想这个新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然后我就用那些钱到世界各地走走,这样也不错。”

    “咳……咳咳……”习宇被咖啡呛到了。

    她那么小的人,三两句话就能把苏月伶气得花容扭曲,明星气势全无,就连一旁没份说话的习大总裁看都觉得新奇,这就是所谓的命数。

    刚才苏月伶还没来之前他就同她说,那位大明星也是个被宠坏的主儿,这些年主办方请她开演唱会,还没签约前要求都能提出几百条,稍微有一丁点儿的不顺心,立马翻脸走人,头都不待回的,再问锦瑟,想要跟着她满世界的走走看看,打算怎么跟她开口。

    习宇以为,风水轮流转,母女过招,终于到了小丫头低声下气的时候,哪知看到来人便直截了当的说要跟她去,那口气,和苏月伶命令别人时说一不二的模样十成十的相似,求?哪里有求的意思?

    果然主办方是孙子,亲生女是债主!不能比,没有可比性……

    不小心的出声立刻引来苏月伶狠狠怒瞪,他收了收脸上不自觉看戏露出的笑,摆出极其绅士的姿势道,“我保证今天的谈话内容绝对不会外泄,二位继续。”

    歌坛屹立十余年不倒的女神和她的私生女在整个亚洲都具有影响力的传媒大楼内吵架,这本身就已经是一条非常值得深度挖掘的新闻了……

    横竖赖上你了就是跑不掉,谁让人是你自己生的呢?

    深呼吸……

    苏月伶一改之前不淡定的本色,认认真真的问锦瑟,“你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去?”

    “是。”回答她的那张脸也肃然起来。

    沉默十秒……

    “好,我要和你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