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朕做不到

无奈排第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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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娇的眉梢几不可查的挑了一下,眼中的诧异一掠而过。

    刘彻向她走来,声音平静沉稳:“麟儿现在是朕的嫡长子,朕立他为储名正言顺,三公九卿宗室重臣均无异议。”

    陈娇的目光停留下站在身边的刘麟身上,他眨着眼睛,似乎还不太理解储君的含义。

    “刘彻,你立谁做储君我都管不着,唯独我的儿子不可以。”陈娇缓缓抬眼看向刘彻,眼中满是无可商议的坚决,“刘麟绝对不能做太子。”

    刘彻的脸上显出难以掩饰的诧异和不解:“你不同意?”

    刘彻年节之后才刚到而立之年,其实他并没有立即立储的必要,只是他现在多少有些紧张,他不想陈娇因为误会他伤害麒儿而对他彻底死心,所以,立麟儿做储君就是他能想到的最能表达诚意的方式。

    如果他要怀疑她的孩子他就不会这么做,他是在用找昭示天下的方法让她明白,他最在乎他们的孩子,麟儿做了太子也就会得到最多的瞩目在最好的环境下长大,这样,这样她才会有为了孩子留下来的可能,也唯有这样她的戒心才会渐渐放下,她的人才不会离开自己。

    然而刘彻没想到,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弥补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陈娇否定了,她甚至连考虑的时间都不肯要。

    “你不想让麟儿日后成为天子吗?”刘彻眉心锁起,带着三分不解,七分质问。

    “不想。”陈娇说。

    “为什么?!”刘彻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分外憋屈,一股无名火起,提高声音道,“麟儿作为嫡子早晚要成为储君将来肩负起大寒江山,你为什么不想他成为天子!”

    陈娇偏过头去傲然寒声道:“因为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变得像你一样,没有亲情,不顾爱情,手握千千万万的生命,用杀戮铺陈通向权力的顶峰的道路。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我痛恨你的冷狠和不择手段,所以决不允许我的儿子再走上这样的道路!”

    “如果是这样的道理,朕的无法接受,这个理由一点也不能说服朕放弃立朕的嫡子爱子做储君!”

    刘彻话语含怒,他很生气,陈娇的话否定了他作为天子所做的一切事,他的残忍,他的狠辣,他从来不否定,但这就是天子的生活,不容许半点差池也不能给任何人半句置喙的机会。

    “如果你只要一个站得住叫的理由,那我到可以告诉你。”陈娇站起身,与刘彻对面而立:“这个皇后我不打算做下去了,所以从此以后麟儿也不是你的嫡子,你爱立谁立谁,我要带他走,话说完了。”

    陈娇的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充满了压迫意味,让刘彻听来分外恼怒。他一把拉住陈娇的小臂将她带入身前,紧逼道:“那你试试能不能走出未央宫一步?”

    陈娇向后略扬下颌,尽量拉开与刘彻的距离,冷淡笑道:“那你也可以试试,西北的战事我既然能让你赢,也可以让你赢不了。”

    陈娇用了将近二十年树立起了万民敬仰的神权,这就是她对抗刘彻的绝对筹码,刘彻试不起,也输不起。

    “你在威胁朕!”刘彻眸中含怒。

    “是你先威胁我。”陈娇丝毫不惧的回瞪着刘彻。

    刘麟感受到父母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茫然无措,一双小手交握,眼睛来回的看着他们小声说:“你们要生气了吗?”

    刘麟不大的声音像惊雷一样在两人之间炸开,刘彻松了手,陈娇也退后一步,坐在软榻上不再说话。

    毕竟还有儿子在,再多的争吵,再大的矛盾,他们也不想让他亲眼看到。

    “麟儿”刘彻看着刘麟始觉自己方才冲动,叹了口气缓声道:“到父皇这里来。”

    刘麟迟疑着挪动步子朝刘彻的方向走过去,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到他的身边抱住他。他站在距离刘彻不远的地方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刘彻。

    “父皇不是要跟母后生气,父皇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不愿让你成为储君。”刘彻无奈,尽量放轻声音,伸出手拉着刘麟的小手,深邃的瑞凤眸中流露出不确定的脆弱和希翼,“麟儿,你不想离开离开父皇吧?”

    刘麟看了一眼陈娇又看向刘彻,摇摇头,然后用清脆稚嫩的声音问:“储君是什么?”

    “储君就是太子,就是未来的天子。”刘彻在儿子身边蹲下来平视着他,说完又目光陈恳的看向陈娇道,“阿娇,你想不想让麟儿成为储君,朕想不想让他成为储君,都还没有问过他的感受。麟儿,成为天子就有足够的权力保护你最想保护的人,你将是天下最强大的男人,没有谁再能伤害那个人,你不记得你是怎么答应哥哥的吗?”

    代替哥哥一直陪着母后,保护她……

    这大概是刘麟最不会忘记的话。

    刘麟忽然转身对陈娇道:“母后,我可以的。”

    陈娇低下头,闭上眼睛,泪水就落了下来,但她立刻就忍住,仰起头,用修长的手指轻抚眼下,然后涩声道:“麟儿,你过来。”

    刘彻收回手用眼神示意刘麟过去,刘麟几步跑到陈娇身边,抬头看着陈娇道:“母后,你怎么了,你不要哭,没有哥哥,还有我。”

    陈娇听了他的话更是抑制不住的想流泪,她只觉周遭的景物都在模糊,脑中的晕眩一阵阵袭来。

    “麟儿”陈娇的鼻腔酸涩,良久才说出这句话,“如果天子真的能保护他的家人,麒儿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陈娇没法告诉年幼的孩子,对于天子而言,所有的家人,都将是敌人。

    储君是未来的天子,成为储君昭示着天子的恩宠和父亲的深爱,可是伴随而来的将是不安的未来和充满猜忌的日夜。刘彻还年轻,他还会活很久,当麟儿长大的时候,当他成为一个意气风发年轻有为的储君时,他的父亲也还是一个盛年的帝王,而那时,前世刘据的悲剧就会在他的身上重演。

    刀光剑戟,血流边地,阴谋和猜疑会如影随形,吞噬他年轻的生命。

    “大寒,把麟儿带出去。”陈娇站起身,吩咐道。

    看到刘麟离开后,她面对刘彻,肃然正色道:“有些话我不想在这里说,我恨你,但我不想麟儿也恨你。我和你在一起不快乐,麒儿的死,是你毁了我的生活,如果我留下来,我也会竭尽全力毁了你的生活。刘彻,没有意义,你明白吗?”

    刘彻摇头,这席话像针锥一样刺的他心痛但他还是强自镇定道:“朕明白,但是朕就是知道放你走了,朕的生活就毁了。”

    “我无法再容忍你的任何理由,你的多情,你的无情,你的这些那些我都不会妥协半点,我说过了再在一起没有意义,从卫子夫到荀丽,到王氏姐妹到李妍,还有那么多叫不出名字的女人,我早就恶心透了!刘彻,刘彻,我不爱你了,我恨你,我恨你你明白吗?!”

    “朕说了,朕明白!”刘彻撕声喊道。

    看着她努力抑制泪水的双眼,泛红的眼眶,噏动的长睫,只觉自己胸中郁堵,心口钝痛,喉间像堵着什么东西,他的视线也变得些许模糊,良久才带着并不浓重的鼻音说:“可是朕做不到,做不到!”

    “你出去。”陈娇指着们的方向一字一顿的说。

    “朕不会改变心意的。”刘彻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就在他出门的瞬间,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令他不安的声响,他回头,看到陈娇扶着软榻倒了下来。

    “阿娇!”

    刘彻惊恐的跑过去,跪在地上抱起她,陈娇却没有一丝回应。

    外室的廊柱下,御医令斟酌着言语向沉着脸的天子禀道:“陛下,天后这病是哀思过度心脉郁堵,火从心生,恐怕要病好一阵子无法起身,若是不好好休养勾起心疾,那可就……那可就是大症候了,到时恐有性命之忧。现如今还是以疏导为主,万事尽量不可动气。”

    刘彻听罢长处一气,恩了一声,摆摆手让几位御医和宫人都退下去,独自坐在椒房殿的外室里直至掌灯也没有进去燕寝。

    陈娇的病说来的突然倒也不算突然,从刘麒过世就已经显出症候,到这日昏倒也在医家情理之中。赵无心一直在宫中为她调理,说起陈娇的病,却也只能摇头。心病从心起,这些其他的症结无非都是外溢的反应,终归心病难医他病不治,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病着,一病就从盛夏转到了寒冬。

    其间陈君爱因为辽东连克朝鲜十余座城池军功至伟,加封“征辽侯”为“平辽侯”,食邑再赐三千七百户。陈季须世袭罔替堂邑侯,另加食邑一千三百户。荣尊太主并未回长安,天子为表孝道,在齐地为她修建了一所名为悬月宫新的奢华宫殿。

    陈君爱之前因为出征、处理李家和陈娇生病的事一直守在长安未能回封地,如今陈季须和陈蟜皆回长安他便去了堂邑封地陪伴大长公主祭拜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