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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莲亭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实际却是个很细心的人。
原本东方不败怕别人害他，连院子里都不曾放过扫撒的下人。可如今当上了教主，虽然不至于摆出那些世家豪门的排场，可婢女什么的弄个一两个来总还是可以的。
磬碧就是这么被杨莲亭选中的。为了避免任我行在教中还有旧部，杨莲亭特意去山下买了这丫头回来。虽然样貌普通到扔在人群里就找不着了，可胜在话少又手脚勤快，还能做得一手好菜。
东方不败如今痴迷于练功，连院子都不愿意出，有这么个丫头在身边照顾生活起居也算是方便了许多。
“杨总管果然细心。”一身素衣的教主惬意地喝了一口茶，再咬一口玫瑰花做的糕饼，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晒太阳。阳光照在脸上，雪白的肌肤像是会反光。
杨莲亭站在一边，弯着腰给他把苹果切成薄厚均匀的片状。他的侧脸像刀斧劈就的一样棱角分明，眉目深邃，倒是有点像西域人。
杨莲亭笑道：“哪里，是教主谬赞了。”磬碧在一边将落叶扫成一堆，枯黄的叶片衬着荒凉的庭院，倒是有种衰败的美感。
青年侧过脸,从眉心滑下来的线条流畅，高大的总管在一边看得都要呆住了。
或许是秋天到了，所以人也会觉得寂寞，东方不败很喜欢杨莲亭呆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虽然他长得不好看，可是却不像一般人那样怕自己，甚至有时候，还会流露出对自己的崇拜和钦慕。
日光太烈，青年眯了眯眼，眉宇间透出的慵懒和妩媚真是连女子都自愧不如。
美色当前，杨莲亭哪里还能静得下心？他闻见东方不败身上淡淡的香味，心猿意马地道：“如今教中事物繁多，教主您看……”
原是良辰美景，却被他这么煞风景地一打岔，东方不败顿时拉下了脸来：“好好的，提这些烦心事儿作甚？！”
这些日子没人再对他指手画脚，他就更乐得把权利放给别人来干了。童百熊倒是说过他几次，可每次都被他搪塞过去，便也索性不太管他了。
每日便是练练功，在院子里走走，反正有人替他操心，这样的日子过起来多舒心？
杨莲亭只能在一边陪着笑脸：“是是……属下愿为教主分忧。”
东方不败满意地抖了抖袖子，支着头：“可是这教中有人不服你？”也对，原先不过是个侍卫，如今蓦地当了总管，有些人不听话也是应当的。
杨莲亭垂下了眼睛：“不敢，都是为教主分忧，有何为难不为难的？”他这话看似是在求情，其实……是在告状。
东方不败躺在椅子里，懒懒道：“没出息！有本座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仗势欺人不会吗？！若是谁再敢和你做对，你就拿出本座的名头来压他！”这招，还是和唐无乐学的。唐三公子的至理名言，便是能群殴绝不单挑，成王败寇，谁管你是不是光明正大的？
这话算是壮了杨莲亭的胆子，高大的总管喜上心头就连脸上都压不住了。他弯起眉眼：“多谢教主赏识！”
“属下一定不负教主的栽培！”
东方不败喝了口茶，挑了挑眉毛，岔开话道：“这茶里你加了什么？”
杨莲亭笑起来：“这是今年的明前茶，属下在里面加了两朵茉莉，想着教主这几日身体不爽快，也能提提神。”
茉莉花淡雅的香气在齿间流转，东方不败放下茶杯，心情忽然变得很愉悦起来。
一边的磬碧笑起来，细声细气地道：“杨总管可真是细心哪~”
她本是乡下丫头，并不像一般教众一样害怕这美丽的主人，凑到东方不败耳边，如同小姑娘们说悄悄话一样：“没想到杨总管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却这么细心~一点儿都不像个大老爷们~”
“嘻嘻！”别人还没笑起来，她就捂住嘴吃吃笑个不停。
东方不败脑子一转想到杨莲亭穿着女人的衣服满脸脂粉的样子，也忍不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用手指戳了下磬碧的脑袋，无奈地道：“胡说八道！”
杨莲亭在一边憨厚地看着他们两个，脸上堆满了笑容。趁着东方不败转头的功夫，他死死瞪了一眼磬碧。
“教主，时辰也不早了，属下就先告退了……”他来本就只是为了听东方不败说这么句话，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又何必再待下去？
东方不败随意地摆摆手：“走吧走吧！既然杨总管日理万机，本座也就不留你了。”他本是想开个玩笑，可惜有的人却会错了意，觉得这美丽的青年说话酸溜溜的，可爱极了。
他走的时候，眉间都是带着笑的。
磬碧站在一边，待杨莲亭走远了，忽然嘟起嘴巴来嘀咕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开心……”
“什么？”东方不败转过头看着她：“什么开心？”
磬碧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我说杨总管呀！每天板着个脸，可是看到教主就笑得和朵花儿似的！”
青年眨了眨眼睛，歪起头：“有吗？”
“当然啦！”小丫头笑眯了眼：“教主长得这么漂亮，别说杨总管了，所有人看了都会很开心呢！”她嘴巴笨，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可话音里却带着满满的真诚。东方不败心里一暖，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顶，温柔地道：“傻丫头。”他似乎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沅芷会对唐无乐忠心耿耿，即使拼了性命也要为他报仇了。
磬碧听了他的话，嘟起了嘴巴：“教主就会欺负人！我才不是傻丫头呢！”
青年仰面躺在躺椅上，望着蔚蓝的天空，想到磬碧刚刚说的，心情忽然变得很愉悦……
……
夜晚，挺过了一整个夏天的蝉在房间外吱吱地叫，每一声似乎都要喊尽最后的生命力。
房间里烛火摇动，映照着年轻的教主的侧脸，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
“真的死了？”东方不败蓦地瞪大了眼，似乎是完全不敢相信手下人传来的消息。
贾布跪在他脚边，喜气洋洋地道：“是呀！属下在密林里找到了尸首，被野兽啃得不成样子，还是凭着衣服认出来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那藏蓝色的花纹东方不败看着眼熟得很。
“教主您武功高强，亲自出手这裴元怎么可能还活着？”贾布笑起来道：“只是不知……这尸首该如何处置？”都被野兽啃得只剩骨架了，贾布看了那惨状都有些吃不下饭。
听他这么说，东方不败皱起眉，垂下了眼睛。唐无乐其实对他是很好的，一开始帮他解毒，后来又百般维护，帮他谋权篡位。虽然心里恨毒了他，可东方不败却无法不承认——若是没有唐无乐，只怕现下他坟头上的草都有人高了。
美丽的青年叹了口气道：“厚葬吧！”他攥紧了袖子的边：“要用好棺材，再找些人为他哭灵，也算是本座和他……一场……”声音里带了些叹息，不知究竟是真的惋惜还是虚伪的假装。
贾布摸不着头脑，觉得这新教主一会儿叫他去杀人，一会儿人死了又要好好葬了，性情真是比任我行还要古怪。可毕竟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总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忙一口应承了下来，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
终于找到了唐无乐的尸体，东方不败总算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在他看来……唐无乐是比任我行难对付得多的人物。任我行即使再怎样生气，也不过就是当面打到你服气。可毒手公子……他精通下毒暗杀，又工于心计，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样谁都看不透的人物，才是最可怕的。
夜里穿堂风送来阵阵凉意，青年负手立在廊下。漫天星光在他的头顶闪耀，虽然仇人已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
许是有些遗憾吧？这样惊才艳绝的人，到最后自己也没能和他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只是就算这样……他也不曾后悔过。
他东方不败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而唐无乐就更不是什么好人了。出来混总要有或许有一天被杀的觉悟，背后暗算这种事情，他做得问心无愧。
‘哒、哒、哒……’走廊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东方不败回头一看，是磬碧。她披着外衣，像是正准备去方便。
“教主？”磬碧见了他这么晚还不睡，似是有些讶异，她的眉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这么晚了，您在这儿做什么？”她说话的语气很稳，而且有些奇怪。
不知怎地，东方不败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磬碧，似乎和白天的不太一样。
“磬碧？”东方不败皱起眉：“你怎么了？”
磬碧一愣，低下了头：“教主？我没有事啊？”她垂着眼睛，额角的碎发散落下来，原本普通的面容此时看起来却十分地惹人怜爱。
她忽然笑起来，眉眼弯弯：“倒是教主您，还不睡，明早小心起不来！”话音刚落，她便大大方方地上前拉了东方不败的袖子，把他往房间的方向推：“快去睡呀！夜里更深露重的，也不怕着凉了！”
东方不败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了，你这丫头，还管起我来了。”
从他身后传来了磬碧的笑声：“是因为教主脾气好呀！要是一般的主人家，我可不敢这么说话。”
少女双手叠握，站在门廊下，枯败的树叶从她身侧坠下。平凡的脸上绽出笑容，那一双眼，一点儿也不像小姑娘。盈盈恍若秋水，如星河璀璨比寒雪凄清，似乎潜藏着万年的深情与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