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高级文明(完)

箬穷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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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铁城的边缘地带,昼夜的温差极大,在深夜降临之后,冷空气便已悄然地沉了下来,骤降了十几度,即便是在边缘地带生活惯的那群孩子来说,也是无法习惯,只能寻了个背风的位置,背倚着背,团团缩在一块儿取着暖,即便是如此,睡在最外面的那一个孩子依旧是冷得哆嗦,身子无意识地微颤着,一张小脸更是皱得紧紧的。

    这就是苏第二十八次半夜惊醒后看到的情景,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蹑手蹑脚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覆盖上了最边上那孩子身上,只见那孩子不再哆嗦了才微微松了口气。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拿回来就好了,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但为了不让其他孩子担忧发现,她每次都会在快天亮的时候再溜过来一遍。

    也不是说苏各种逞强,而是她根本就不需要,但却是不敢告诉其他孩子真正的原因,有的时候,苏不禁想着得了那病或许也是好的,起码她难得不怎么感觉到饥饿了,也不怎么感觉到寒冷了,这对于常年受寒冷和饥饿感折磨的苏来说,简直是难得欢愉,只是在某些时候,会间歇性地感觉到特别痛苦罢了。

    才这么想着,刺痛的感觉却是猛然炸了起来,直直蔓延上胸腔内,却是怕惊醒其他孩子,苏咬着牙齿,使劲儿将痛苦声咽回了肚子里,就是踉跄着脚步直直地冲了出来,直到确定那些孩子不会再发现之后,终是一下没能忍住,张开口奋力地呼吸着,整个身体就这么极为痛苦的蜷缩成了一团。

    病发的时间提前了,距离上一次的病发时间足足缩短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果然,撸开袖子所见到的那青斑以猛然地扩大了近一半的面积,斑斑驳驳还有往上胳膊上蔓延的趋势,仿佛下一刻就能瞬间给吞没掉,显得极为触目惊心。

    灼热的,极为痛苦的灼热感直直扩散到四肢,在那么一瞬间,苏甚至有点无法呼吸,恐惧感直直地袭上心头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丝救命的空气才直直往喉咙中串进来,挣扎、拼命地呼吸着,整个胸膛就像是快要窒息般爆炸,也不知过了多久,脸色才渐渐地浮上了那么几分血色,死里逃生,仿佛重生活过来一般。

    这样的痛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却是从来没有一次像是这样,让苏感觉到死亡的逼近,似乎在下一瞬间,她就会死亡,而在此时此刻,她竟是产生了一种执念,一种不想回头的执念,她想见见‘陆’,到中心国道去,再见一见‘陆’,好好地,好好地和他道一声,再见……

    天还没有亮,一个小小的,带着那么几分蹒跚的身影已消失在视野中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也没有带有任何东西,只有那一层薄薄的被褥,还有带回来的那些面包证明着曾经她在这里过。

    然而,这夜,在中心国道依然很不平静,在深夜时间,陆的大门再一次被敲响了,‘砰砰砰’锲而不舍地敲门声再一次累倒了的陆给惊醒了,身体极度的疲惫感传递上了大脑,使得他不由得痛苦地呻/吟了几声,但想到敲这门的说不定又是那个小鬼之后,这股怒气似乎又有点散去了,反而带上了那么几分担忧,即便在国道区域内也并不能平静,那么一个小鬼又哪里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光是这么想想,陆不由得有几分急躁了,竟是怎么都没有安静下来,一下就急急地炮到了门前,猛地打开了门,可没有等陆说出些什么教训的话的时候,却是被门前出现的那几个人给愣住。

    “是……你们?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似乎我与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吧?”

    “陆教授,恳请你回去重新主持‘完美人族’的计划……”

    “对不起,我并不能接受你们上司的理念,你回去告诉你们的上司,我拒绝!”

    “不,等等,陆教授,你听我们说,这一次我们将会接受你们陆教授全部的理念,全部的,‘完美人族’的计划也全权由陆教授你负责!!!”

    这一下,反倒让陆一下愣住了,这是他当初被赶离的最根本原因,难不成说,那边终于妥协了,但这样的妥协却是没能让陆高兴起来,反而是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些什么出乎控制的事儿发生了,不由得禁皱着眉头盯着眼前衣着白卦的几个科研人员,声音一下子压低并严肃起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那几个深夜找上门来的科研人员终是怎么也无法忍住,‘噗通’一下就这么直直地跪了下来,早已满脸婆娑,声音更是沙哑得不像话,“快要灭族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行星快要灭族了,女性们的病变便已是最后的通缉令,直接断了我们的繁殖之路,陆教授,‘完美人族’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这已经并不是一个计划,一个实验了,而是让我们一族血脉在这一片星球上延续下去最后的希望啊……”

    死一般的寂静,宛如天塌,没有任何的选择了,脑子里甚至是一片的空白,良久良久,陆才艰难地点了点头,跟上那几个科研人员上了车,只是在那车快要开离国道的时候,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去,却是见到在不远处的地方,有些什么人被巡逻队给抓住了,不由得问道:“那边是……?怎么现在这么晚还有人出来活动的?”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负责护送的守卫转头看了那么一眼,说着,“应该是逮住了落单的女孩了,我刚刚那边也收到了消息,说是出现落单的女孩了,只不过很可惜,那女孩已经感染了……”

    感染者?是那个病症嘛?难道现在的形式已经有那么的严重了吗?陆不由得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了,直接那守卫轻喊了一声才会过神来,“教授,还有什么问题么?没有问题的话,我直接载着你们进入最机密的中心区。”

    “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快点过去吧,就现在的情形来看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不要耽搁了,快开。”陆摇了摇头说着,守卫收到了命令,立马将车速加快了,只是在快要开离这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上那么一眼,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几个巡逻兵有几分凶狠的表情,那一抹单薄单薄至极的衣角……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陆他便带着最尖端的团队没日没夜的研究着,几乎好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直到身体真的是无法撑住了才合眼睡上一宿,却是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时间已经无多了,然而,第一批‘完美人族’被创造出来的时候,结果却依旧是失败,无法苏醒,竟然是无法苏醒,无论使用什么的方法都无法苏醒。

    实验还是失败,没有任何的进展。

    而陆他终于知道‘完美人族’最大的弊端究竟是什么了,即便他们很完美,身体机能脉搏什么都证明他们是一个个完美的‘活人’,但他们却是无法苏醒过来,不,或许说,他们即便能苏醒过来都没有用,他们依旧没有灵魂,一点灵魂都没有。

    这就是完美人族最大的缺陷——没有灵魂!!

    “陆教授,或许我们该试试了,将‘完美人族’的实验我们的身体数据结合起来了,已经没有时间了,或许没有成功了呢?”

    这是赌博,以着自己生命所下的最大赌博,才这么一抬头,陆便是对上了科研人员一张张逞强欢笑的脸,最终,他还是不得不屈服了,艰难地点了点头,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沙哑的说着,“好……从得了病症的女性们开始吧,或许我们还能救回那么一两个生命……”

    于是,新一轮的实验开始了。

    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日子里,陆想了很多,预计了很多,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能再一次地见到当初那个厚脸皮到他家混合混吃的小鬼,但若是有得选择的话,他宁愿没有见过那小鬼,这样他或许还可以欺骗自己,那小鬼还在外头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声息地躺在实验台上。

    这是送来的第一个女性实验体,也是最晚病发,实验成功机率最高的女性实验体。

    是他……哦,不,应该说……是她,是那个小鬼,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个小鬼。

    手几乎是颤抖着的,大脑在那么瞬间有片刻的空白,而他的周围一切已经开始按照计划转动起来了,直到某个科研人员有点讶异的声音响起,“咦,这孩子的手里面似乎紧紧抓着些什么?”

    “是一张纸条,但我怎么觉得这纸条边上的印章有几分熟悉,这符号不就是……陆教授的签章……?”有个科研人员惊讶的说道,可在下一刻,便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由得猛地咽住了,紧张地望向了陆,却是不知道怎么将话圆回来。

    然而,陆却是没有再将注意力放到那个科研人员的身上,只见紧紧地望着那张纸,他认出来了,那纸张的确就是从他家拿出来的,之前也用过像是那样的纸张给包面包,‘砰砰砰——’的心跳快速地跳动起来了,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极为艰难地将那纸张给打开了。

    再下一刻,视线却已是一片的模糊,只见着上面歪歪扭扭地写道:

    “陆……对不起,我频繁来找你其他并不是想要面包,虽然我很需要面包,但我真的只是想……再和你呆一会而已……嘛,我很烦人是不是?但之后不会,永远都不会了,我要离开了,去的地方有点远,估计来不了国道这边了,我不会在烦你了,也不会再向你要面包了,咳咳,我觉得我到了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我就写张纸条吧,嗯,再见,说再见了……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苏,我的名字就叫做苏……”

    在那么一瞬间,脑海里控制不住地翻滚过无数的影像,从最一开始捡回来的小鬼,闹腾后厚脸皮却又很安静的小鬼,还有在离开国道时最后闪过巡逻队的那一幕,原来她真的来了,在那天的那个晚上,却是硬生生地他错过了。

    只是小鬼,你错了,他不要听这样的‘再见’,即便是‘再见’,也要你亲口和他说,“再见。”

    但是没有关系,你不会死,我会让你活着的,苏,我会让你活过来,一定。

    即便你我再不相见,在很远很远的未来,会有那么一天,你终会再一次地醒过来,当然我希望那个人是我,如果真的有轮回一说的话,我希望,那个人会是我,苏。

    而《钢铁的黎明史》是这么记载这一段历史的:钢铁城的黎明终究是黎明,白天已不会再来临,钢铁城已成为一座安静的死城,文明已覆灭。

    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只知道,在新翻一篇的历史文明中,有那么一个‘完美人族’作出‘母体’被发现,并命名为——苏小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