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是故人

风吹翦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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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时,陆夫人倒是镇定得很。

    就像知县夫人所料的,陆夫人得知知县背后的人是谁之后,便没有继续为难知县。

    陆老爷子也收到了消息,知道这次在背后弄鬼,想要陆家倒霉的人不是旁人,就是京城里的晋王府。

    要说晋王府为何费这么大的功夫要弄垮陆家?

    追根究柢,还是为了肃王世子挑选伴读一事。

    可以说若不是晋王府收到消息,陆家要送人进京,晋王府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派人到桐城来,就为了扳倒陆府。

    至于扳倒陆府对晋王府有何好处?这些就不是陆家该去考虑的,他们只要知道对手是谁,以及该如何保住陆家就行了。

    因此陆夫人二话不说,立刻修书一封使人送往京城许家,另一边,她也下了帖子给晋王府派到桐城来的人。

    不管对方肯不肯卖她面子,她该做的都要做,免得到时候晋王的人倒打一耙,说她绕过晋王的人直接向京城告状。

    只是陆夫人没想到,晋王的人接了帖子没多久就回帖了,甚至还很客气地请她和老爷子过府一叙。

    陆夫人拿着晋王府的帖子来到老爷子的院子,老爷子接过帖子一看,沉吟一会儿后,淡淡地说道:“那便走一趟吧。”陆夫人点头应下,然后又退出了院子。

    回到了锦岚院之后,简妈妈立刻迎了上去,有些担忧地问道:“夫人,晋王的人为何指名要见您?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陆夫人皱了皱眉,她也说不好晋王的人在打什么主意,老实说,她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了,送去的帖子可能不会有任何回音。

    没承想,晋王的人不只很快就回复了,态度还很客气。

    这让陆夫人不免开始怀疑,难道对方早就在等着她了?若果真如此,那么这一次陆家的官司肯定能够逢凶化吉。……

    到了帖子上约定的那一日,一大早陆夫人便随着老爷子出门去了,陆夫人和老爷子一人一辆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目的地而去。

    晋王府的来人在桐城里租了一个宅子,在陆家的官司闹出来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来头这样大。

    就连陆夫人先前也没想到,晋王府的人就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陆府的马车到了宅子门口时,宅子的大门已经开了,显然正等着陆家的人。老爷子在大门口下了车,陆夫人的马车却被直接引入大门。

    待到马车停下来之后,陆夫人只觉周围一片寂静,显然已经不在大街上了,她端坐在车内,等着她的丫鬟请她下车。

    不过她等了一会儿,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这下子陆夫人开始紧张了,难道今日果真是一场鸿门宴?

    还没等她想完,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嗓音,陆夫人一听见那声音,整个人彷佛被雷劈中似的,顿时愣在了位置上。

    外面的嗓音是一道好听的成年男子声音,听起来年岁和陆夫人差不多,而且光是听声音,不难想象出对方温润出色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好听的声音,却让陆夫人变了脸色,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陆夫人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外面的人久等不到陆夫人的回话,便又再次说了一声,“许妹妹,好久不见。”

    是许妹妹,不是陆夫人。

    陆夫人终于反应过来,狠狠的闭了闭眼,面色也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她冷淡地说道:“民妇是桐城陆家大郎的夫人,还请大人称呼民妇陆夫人才好。”

    外面安静了一瞬,那把好听的嗓音再度响起时,便从善如流的唤了她一声“陆夫人”。陆夫人闻言挑起唇角露出一丝嘲讽。

    那人果然还是如此的识时务,当年便是对方怕事的心态,先行妥协了,所以最后她才不得不嫁到桐城来。如今过了这么多年,那人又巴巴的跑来唤她一声许妹妹,图的是什么?

    她为了对方,甚至终身不孕,可是当年对方不敢担这个责任,又因着家里逼得紧,他很快就放弃了自己这个无法孕育子嗣的未婚妻,另择了良缘。

    每每一想到当年她为了这样一个人,受了伤以至于伤了自己的根底,陆夫人的心里就不只一次感到后悔。

    陆夫人的性子好强,一生当中极少后悔,除去抱养陆祈之外,她生命中另一个污点便是当年瞎了眼看上一个窝囊废!

    思及此,陆夫人的脸色越发的冷淡,本来因着听见熟悉嗓音而激动的心情,基本也已经平复下来了。

    就在这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陆夫人定眼望去,就见到曾经年少时非常喜欢的那一张脸庞,只是此时再见到时,她的心里已经毫无涟漪了。

    她用一种非常平静又冷淡的语气,淡淡地说道:“好久不见,田大人。”

    田大人显然没想到陆夫人的态度会如此冷漠,因此面上露出了一抹受伤的神色,但是陆夫人却是不为所动,只是继续说道:“没想到士别三日,田大人已经拜入了晋王的门下,还请大人念在相识一场,别和民妇兜圈子了,给个说法吧。”

    “许……陆夫人,我今日请你和老爷子过来,便是要替你们周旋一二,你放心,有我在,陆家不会有事的。”田大人拍拍胸脯,对着陆夫人保证道。

    陆夫人听了却是不以为然,对方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是了解,倘若对方真有心替陆家周旋,二爷也不会被下了大狱。这么多年没见,田家三郎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会出一张嘴,再者,田三郎既然做出对她余情未了的模样,如何还会放过陆家呢?

    不过她也不会当场驳了对方的面子,既然对方要装得一副深情无悔的模样,便由得对方装吧,左右她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了。

    田三郎见陆夫人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心下有些气馁,也有些恼火。枉费他惦记对方那么多年,知道了王爷要对付陆家,他还巴巴的揽下了这次任务,就想要保住她。

    可看看许四娘这是什么态度?田三郎见许四娘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心下便有些不得劲儿,也不想再用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因此他便没有再试图勾起陆夫人对两人过往的怀念。

    陆夫人见他三分钟热度的表现,心里更加看不起对方,也更加确定了当年是自己眼瞎了才会看上对方。

    想当年田家三郎和许家四娘之间,本来是让人津津乐道的才子佳人,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在许四娘及笄之后,两人便订下婚约。

    可是好景不常,有一回许家四娘外出上香时,却出了意外,众人只知道许四娘受了重伤,然后田家不厚道的在这个节骨眼上门退亲。

    许家自然是气极了,可田家执意退婚,许家也没有巴着对方不放的道理,因此两家交还儿女的庚帖,婚约就此作罢。

    不多时,就听说田家和另外的人家订亲了,再之后,许四娘伤愈之后,就远嫁到桐城,京城里便再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了。

    可这都只是外人听说的消息,事实的真相如何,唯有田许两家知晓。

    陆夫人想起过往那些糟心事,心情越发的郁闷,脸色也更不好看了,田三郎见她冷着一张脸,嫌弃的皱了皱眉,真是白瞎了陆夫人那一张好脸蛋。

    陆夫人瞥见了他的神情,在心里冷笑几声,她知道田三郎喜欢看见她的笑容,可那关她什么事呢?田三郎之于她,已经是个毫不相干的陌路人了。

    对方高兴与否,早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了。

    两人一路无话进了花厅,陆老爷子已经坐在一旁了,见到她俩一块儿进来,眼神闪了闪,不过他却没有开口询问。

    倒是陆夫人主动坦承说道:“老爷子久等了,儿媳妇见到了故人,多说了几句话。”

    陆老爷子见陆夫人坦荡荡,便摆摆手说道:“不妨事。”接着把目光放在一旁的田三郎身上,开口问道:“不知这一位是?”

    “老爷子,这一位便是京城来的田大人。”陆夫人隐晦的点出了田三郎的身分,陆老爷子一听就知道田三郎便是这一次陆家官司主导的人了。

    因此他站起身来,恭敬的说道:“原来是田大人,久仰久仰。”

    田大人露出客套的笑容,回了一礼说道:“老爷子客气了。”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了起来。……

    陆夫人和陆老爷子一早就出门了,陆祈是知道的。

    不过因着陆夫人先前已经警告过陆三爷了,所以陆祈倒是不担心陆三爷还敢跑到他的院子来。

    而陆祈起床的时候,白衡还没醒。

    自打前几日白衡被陆祈留宿之后,这几日陆祈便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成功留下了白衡。因此他和白衡已经同床共枕好几个晚上了。

    对陆祈来说,和人睡在同一张床榻上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再说对方是陆祈很喜欢的白衡,那就更没有抵触了,而且第一个晚上陆祈就发现了,白衡的身上竟然带着淡淡的药草香。

    味道不是很浓烈,但是靠近一些就能闻到,以往陆祈最不喜欢闻到药味,可不知怎么的,白衡身上的味道他却一点也不讨厌,还有些沉醉。

    当天晚上,伴随着身旁的药草香,陆祈甚至睡得比以前还要好。

    因此就算冲着睡得比较好这个原因,陆祈也不会放过和白衡同床共枕的机会。……

    当白衡清醒过来时,身旁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白衡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顺便抱着被子滚了一圈,他已经在陆祈的床上睡了几个晚上了,算是熟悉了。

    而他也习惯了每次睁眼时,都只剩下自己一人在床上。

    要白衡说,陆祈这孩子的作息真是好,每天都早早的就起床锻炼,晚上也很早就寝,就是陆祈这样良好的生活习惯,才能让他在中毒的情况下,硬是拖着那个破烂身体过了这么多年。

    白衡躺在床上思索着,该如何替陆祈调养身体。

    除此之外,萧柔安母子的情况他也没有放松,仍是使人盯着那对母子。前些时候,白家传来消息,白老爷又外出购买药材了。

    白衡已经料到白老爷在家里待不久了,因为白老爷对茹儿的新鲜已经过了,没有了茹儿勾着他,他便又想起了自己的“真爱”了。

    白衡算算时间,萧柔安那里也该急了,毕竟这是白老爷第一次这么久没到他们母子那里,只怕这一回萧柔安想尽办法都会说服白老爷,让白老爷答应带她们母子回白家。

    不过现在的白衡不担心白夫人受不住了,先前他已经暗示过母亲了,想必母亲已经着手调查过萧柔安母子了。

    这一次萧柔安母子想要入府?恐怕没那么简单。……

    就如白衡所料,白夫人先前因着白衡的提点,所以使人暗中调查了白老爷以往的行踪,发现了白老爷竟然在外面养外室。

    所幸这时候的白夫人已经不是以前菟丝花的性子,虽然知晓白老爷养外室对她的打击还是很大,却远远不像上辈子那样,成为要了她的命的致命打击。

    白夫人对白老爷的感情已经在几次的事情中消磨得差不多了,可以说萧柔安母子的存在,让白夫人对白老爷彻底死了心。

    只是白夫人死了心,不代表她就能够接受另一个女人进入白府取代她的位置。

    因此白夫人早在萧柔安进府前,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居心叵测的萧柔安入府。倘若萧柔安没有生出妄想,一个姨娘的位置白夫人自认还是给得起的。

    再说白府也不是养不起两张嘴,萧柔安母子要想住进白府,成,只要磕头敬茶,认了姨娘和庶子,白夫人也不会为难对方。

    就怕对方心大了,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姨娘的位置。

    ******

    曲河镇

    白老爷把事情都办完之后,便又绕到了这个小镇,原因无他,他的“真爱”和真爱替他生的儿子都在这个小镇上。

    每次白老爷来到这个小镇,心里总是很疑惑,不懂为何柔儿总是不肯跟自己回白府,要窝在这个破烂的小镇?累得他们的儿子衍儿也要一块儿受苦。

    白老爷边摇头边叹气,带着人便往着萧柔安的宅邸去。

    萧柔安的宅子在镇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周遭的邻居都知道,这一家的男主人在外头跑商,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几次。

    萧柔安之所以不愿意回白府,便是因着在这小镇上,她可以装做自己是当家女主子,可以自欺欺人的把自己当作白仲辅的妻子。

    倘若她和白仲辅回了白家,那么她的衍儿就是庶子,低了白衡一头不说,日后也不能继承白家,除非白衡亡故了。

    既然分不到好处,又得矮人一头,她们母子俩何必进府去受苦呢?

    在白老爷眼中,在落后的小镇生活是受苦;可在萧柔安眼中,入府去矮人一截才是受苦。

    不过在白老爷上次说好要来看她,结果人没有出现,后来更是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萧柔安已经顾不得再考虑其他了。

    若是白老爷再也不来,那么她才是个笑话,这时的她已经后悔之前为何如此硬气,早该随着白老爷回了白府才是。

    就在萧柔安急得寝食难安,几乎都要带着白衍往桐城去时,白老爷终于又传书来了。

    接到白老爷书信的那一刻,萧柔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次的变故让她知道,什么感情都是靠不住的,白老爷先前口口声声说她是“真爱”,结果也可以一丢就是几个月都不联系。

    这是哪门子的“真爱”呢?

    因此萧柔安打定主意,这一次若是白老爷再提起纳她入府,她可不能再一口回绝了。

    就算没打算立刻入府,也得给点甜头和希望,让白老爷惦记着她才行,否则再来一回变故,她可真要抱着白衍跳河去了。……

    白老爷到曲河镇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不过他没想到萧柔安竟然等在大门处,亲自迎了他进门不说,还温柔的嘘寒问暖,亲手服侍他更衣、漱洗。

    白老爷这下子觉得自己前些时候真不应该,怎么就把柔儿一个人丢在这里呢?思及此,他伸出手臂,将萧柔安拥入怀里,怜惜的亲亲她。

    萧柔安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因此她越发的柔顺,只诉说着自己的相思和倾慕,一点儿都没有埋怨,反而还关心白老爷的身体或是生意。

    因为她以为,白老爷之所以被绊住了脚步,不外乎是这两个原因。当然,这是她表现出来给白老爷看的,心里她可是清楚得很,能够绊住白老爷脚步的,肯定是美色了。

    萧柔安和白老爷相好了这么多年,白老爷身旁也有一两个她的耳目,随着白老爷的书信一道送过来的,就是那个茹儿姑娘的消息。

    也是因着茹儿姑娘,才让萧柔安更是着急,觉得自己不能再吊着白老爷了,否则只怕到时候偷鸡不着蚀把米,白府没进去还落个被人抛弃的下场。

    不过她也不能主动提起,不然就太掉份了。

    因此萧柔安便想着,她把白老爷侍候好了,让对方看见自己的好,还要让对方离不开自己,这样白老爷自然就会想把她一块儿带走。

    所以她才会卯足了劲儿讨好对方。

    现在看来,她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白老爷脸上的疼惜和恋慕她看得真真的,至少白老爷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这感情的基础太过薄弱了,一丁点儿的美色都能够影响。

    萧柔安心想,她得趁着白老爷来到她这里时,再度把对方的心拉回来。……

    白仲辅在萧柔安这里一待就是十多日,这期间,萧柔安使出浑身解数,把白仲辅侍候的服服贴贴,白仲辅一高兴了,自然舍不得让“真爱”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小镇里。

    因此等到白仲辅要动身离开时,他再度问了萧柔安愿不愿意和他回白府?

    他本以为萧柔安又要拒绝,没想这一次萧柔安想了想,羞怯的点了点头,而且还说了一个让白仲辅非常舒心的理由,萧柔安的原话是这样的:“老爷,妾担心您,您这一次这么久没消息,妾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妾受不了和您分隔两地的苦了。”

    萧柔安这等同于服软的示弱,满足了白仲辅大男人的心理,认为对方没有自己就活不下去。白仲辅甚至觉得,他早该晾萧柔安一段时日,对方就不会这样固执了。

    既然萧柔安点头愿意回白府,白仲辅便打算带着她和儿子一块儿走,不过萧柔安却不想这样急匆匆的进府,她就算要进府,也要白仲辅派人专门来迎。

    就这样跟着白仲辅回去算个什么事呢?

    因此萧柔安又费了一番唇舌,把白仲辅哄得开开心心的,点头答应回去后便再派人过来接她。

    萧柔安送了白仲辅离开之后,转身便到了儿子的院子里。

    她对儿子白衍的教育非常看重,自打三岁起便亲自启蒙,五岁便替白衍请了先生,因此白衍虽才九岁,已经识得许多字了。

    除此之外,白衍每天还得练字,这时候正是白衍练字的时候,萧柔安来到儿子的书房前,透过窗子看着小小的人儿站在书案前,很认真地一笔一划写着。

    她看了一会儿,便抬脚走了进去,白衍听见脚步声,却没有立刻抬头,而是将笔下的一个字写完了,这才放下笔。

    白衍一看是母亲来了,面上露出一抹笑容,萧柔安见到儿子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走到一旁的软榻坐下,对着儿子招招手。

    白衍立刻跑到她身旁,依赖的依偎着她。

    萧柔安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发顶,温声说道:“衍儿,再过不久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白衍闻言,开口问道:“离开?是要回家了吗?”

    “是的,回家。”萧柔安点点头,喃喃地说道:“是该回家了,怎么说你也是老爷的孩子啊,是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