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陶佳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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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妈的意思好像是说爸出事了!”颜如心惊肉跳的说道,看着刘奶奶几乎发疯的摸样,拽着刘路华就跑了起来,“快快快,咱们快去看看!”

    刘路华吃了一大惊,忙加快步子,带着颜如跑了过去。

    到了刘奶奶家直接进了屋里,就看到刘爷爷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刘路华不知怎地突然不敢上前了,如果父亲因为今天的事而……颜如没有他那么多的心思,到底也只是公公,没那么太在意。于是扑到床边先用手试探了下刘爷爷的鼻息,见还喘着气,顿时放松了不少。

    “爸还有呼吸,你赶紧背着爸出来,我再去借下拖拉机!”她这么一说,刘路华也回过神来,忙转过去把刘爷爷扶到床边让颜如稳着,然后蹲了下来。颜如吃力的把刘爷爷放在他背上,然后又跑了出去。

    刘奶奶还在那边拍门,“袁翠,你个死女人你给我开门!东圆爷爷都要死了,你赶紧给我打电话给路华子和银路子,快点叫人回来!”

    刘金路下午睡了一会,心里没意思,看着一家人也就剩下他一个了,于是也没和刘奶奶打招呼,直接就去了街上找车送他去了县城了。刘奶奶晚上发现刘爷爷不对劲的时候,去找他没找到人,只好来敲袁翠的门,叫她打电话给刘路华和刘银路。

    袁翠看着堂屋里坐着的除了刘颜以外三个面带惊恐的孩子,也是烦的要死。大步走过去对着门口道:“我都给你说了,大哥出门没带大哥大,就算是打他也接不到。你要是不信去小店打下就知道了,你这么拍我的门是闲得啊?我又没有大哥大,我要打还不得开了门去小店打?”

    袁翠其实不觉得刘爷爷会难受到什么程度,如果真的不行了,刘奶奶该第一时间就去找人来帮忙才是。可是这一直敲了快半个小时的门了,足以见得刘爷爷没啥大事。所以刘奶奶这一直敲门,根本就是借口,还是个很虚伪的骗不到人的借口。

    毕竟就算刘路华真的带了大哥大,那也是人家借电话才能打。她又不是神仙,开了门不出去就能打了,何况她还得看着孩子呢。

    “我看要是爸真的难受,你最该的是去找族里的人帮忙送去医院,而不是在我这里叮咚的敲门!”怕刘爷爷是真的有事,袁翠也不想但责任,就大声对着外面又说了一句。这样就算刘银路回来,邻居们也都知道她是说了话的。

    刘奶奶气得猛踢门,“你跟我一起去,这大过年的,你叫我去找谁来啊!”

    也是她下午太过作死了,弄得晚上虽然邻居们都听到这边动静了。但是想着今天中午发生的那事,大家也都猜刘奶奶是想趁着儿子们不在,故意来磋磨儿媳妇的。所以看着袁翠聪明的没开门,大家也压根就没想着过来看看实际情况。

    “我一个女人也没那么大的力气,而且我还要看着东圆和娇娇呢。”袁翠丝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刘奶奶。

    刘奶奶气得又狠狠踢了几回门,刘路华背着刘爷爷出门正好看到这边的情况,他烦躁的喊道:“妈,你跟我一起去医院!”

    刘奶奶听到这声音,转头一看,见刘路华已经背着刘爷爷出门了。到底是更担心刘爷爷一点,因此也没管袁翠了,转身回家拿了点钱,然后就跟着跑到了屋后。

    邻居一听颜如说刘爷爷昏倒了,当即就帮着把拖拉机开到了后面的马路上,刘路华背着刘爷爷过去的时候,又和颜如一起搭手把刘爷爷弄下来,帮着抬上了拖拉机。

    看着颜如要跟着去,刘路华看刘奶奶空着手,就阻止了她,“你去我爸那屋抱床被来,然后回去看看孩子,我跟我妈一起去。”

    颜如匆匆回去抱了被子跑来,看着刘奶奶也已经上了机舱,正抱着刘爷爷坐在地上。颜如有点犹豫要不要跟着去,毕竟这公公病了,儿媳妇也有责任跟着去的。

    刘奶奶急的瞪颜如,“你是想叫你爸冻死是不是,还不快点把被子递给我!”

    这个时候了,刘奶奶说话再不中听,颜如也懒得和她计较。只不过有了她这个话,她也不打算跟着再去受一回冷挨一回饿了,被子往机舱了一扔,看着刘路华把拖拉机摇响,她就和刘路华说了一声,转身往家里走了。

    刘奶奶走了,袁翠和刘颜这边也开了门,正好看到颜如回来,就立刻问道:“怎么了,爸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她在门里也听见了刘路华的大喊声。

    颜如点点头,“是的,人都昏过去了。颜颜爸已经和她奶一起把人送街上去了。”

    她又累又饿又冷,还有点头昏眼花,说了话脚下就一虚,差点摔跤。

    刘颜和袁翠忙一左一右拉住她,送了她去堂屋坐着,袁翠也没第一时间就问情况,而是去给她下了碗面条打了两个鸡蛋,然后端到桌子上来。

    刘东方和刘爷爷到底都和颜如隔着层关系,虽然心里也心疼的慌,但是却也没对她造成太大影响。吃了饭,身上暖和了,她才有力气把今天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听说刘东方的情况,袁翠也有点唏嘘,“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亲生儿子,怎么就这么狠心的。不过我听东圆奶的意思,好像说东方爸下午就也去县城了,没去医院看东方吗?”

    颜如摇头,“反正我们回来的时候他没去。”说完看了看一边困的趴在桌上睡着的刘东圆和直点头的刘娇,催袁翠回去,“行了,今天东圆爸和东方妈留在县城守夜了,本来是叫我和颜颜爸明天把你们也一起带去县城的。这下子爸这边出了这事,我估计是不行了。你赶紧带孩子回去睡觉,明天要是这边有事,只怕还得麻烦你看着孩子。”

    “你也早点休息,今天累了一天了。”袁翠抱起了刘东圆,看着颜如一脸疲惫的样子,道:“还有就是你这脸,今天下午那边消停了颜颜去给你买了药膏子,你等下记得抹一下。”

    颜如抬手想摸摸脸,可刚一碰到就疼的她皱了眉,这大半天在外面一直忙忙碌碌的,脸就一直是木着的,她也笑不出来,就冲袁翠点了点头。

    等袁翠走了,刘颜就拿了药膏过来给她抹了。

    夜里刘娇不懂事,倒是睡的很熟。可是刘颜和颜如却都睡不着,颜如是脸疼,另外还要听着门口的动静,怕半夜里刘路华回来。又想着自己在车上吃了火腿肠和方便面了,回来也吃了面条,可是刘路华却是从中午就一直空着肚子的,也不知道这会儿还能不能撑得住。

    刘颜翻来覆去是睡不着,轻轻碰了碰颜如,“妈,你睡了吗?”

    今天刘路华不在家,也因为白天的事情刘颜心里不放心,所以晚上睡觉就赖在这边,和刘娇一样跟颜如睡在了一张床上。

    颜如翻转了身子过来,也轻轻道:“还没,怎么了?”

    刘颜在暗夜里叹了口气,“我爷爷会不会有事啊?”

    前世的时候爷爷身体一直都挺健康的,后来奶奶去世后他腿出了点老毛病走路不方便了,但是却一直都好好的活着,也没有因为身体原因去住过院。可是没想到,这辈子奶奶闹腾起来,却把爷爷给气成了这样子。

    前世奶奶顺利的夺到了小弟弟,所以很多事情都没起,而前世爸爸没有做装修队,自家也没多少钱,更是后来妈妈离开了家,所以奶奶也从来没说想让爸爸拿钱出来给大哥和小弟。都是因为重生了,一切事情都变了,她家,三婶家,不管是一家人的感情还是收入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明明这该是很好的事情,可却引来了这一连串的问题。

    她倒不认为自己重生回来所做的一切错了,可是却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这纷扰的变化。大哥又被送去了医院,听妈妈说伤的还那么重,而爷爷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说到底前世她虽然活到了二十一岁,可其实也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又因为连初中都没毕业,所以也没什么见识。这辈子虽然一度的想改变,可年纪小,接触的人和事都少,她也没有成长多少。

    听见女儿担心的话,颜如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应该没事的,快点睡吧,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街上看看。”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她心里是没什么底气的。那会儿看着刘爷爷的样子,她几乎也以为刘爷爷是不幸了。但后来发现还有呼吸,也就有了一线希望了,不过现在想想,那时候刘爷爷是面色平静,脸上连痛苦之色都没有,只怕情况也不容乐观了。

    刘路华夜里没有回来,倒是第二天这边吃过了早饭,颜如正想着要把刘娇送到袁翠那,带着刘颜去街上看看的时候,他突然开着拖拉机回来了。拖拉机没有停在屋后,而是从西边绕了一个大圈子开到了刘奶奶家的门口。而刘银路和陈大红刘方红居然也都回来了。

    刘颜直觉不好,果然拖拉机刚一停下,刘奶奶就在车上嚎啕大哭起来,但是倒很难得,没有骂人,“老头子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去了啊,你去了,丢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爷爷死了!

    前世她二十一岁的时候爷爷还活着,这辈子她虚岁才刚刚十四岁,爷爷就死了!

    刘颜的眼泪突然唰的就下来了,她猛然跑到拖拉机后面,踩着后面往机舱里看,就看见里面一个凉席上躺着的刘爷爷。他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安详,身上还盖着被子,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一个永远都不能再醒来的人一样。

    “爷爷。”她轻轻叫了一声。

    机舱里神态安详的老人一动不动,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爷爷,爷爷!爷爷!爷爷……”刘颜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爷爷怎么会死,怎么会这么年轻就死了……

    她这么一哭,刘方红就也忍不住了,刘方红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过的多。自打刘金路和陈大红去县城的这两年,她更是一直在刘爷爷这边吃饭,这么多孩子里,也就是她对刘爷爷感情最深了。

    “爷爷,爷爷……”刘方红本来是要下车的,看着刘颜趴在车后面哭,她也不下车了,蹲下来抱住刘爷爷早已冰凉的身体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刘爷爷就这么没了,一个好好的人,就因为家里吵架打架的这个事情,在大年三十的夜里没了。过年是阖家欢乐的日子,可对于刘家来说,却是身心俱疲伤心难忘的日子。

    虽然是过年,可是人死该有的一切流程都不能减免。刘家搭起了灵堂,也带了亲戚,刘家大姑带着老公孩子们也大老远的哭着过来了。

    刘家大姑过年前都没回来过,就是因为来一次就被刘爷爷撵一次,可是没想到,这回回来居然刘爷爷就死了。她一进门看到刘路华和刘银路,顿时就像一头凶恶的狮子一般扑了过来,“爸怎么会没了的,他身体好好的,怎么好好的就会没了的,你们两个给我个说法!”

    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刘路华直接就没理她,倒是刘银路没有让,“爸没了这事,你问别人没用,你问问妈和二哥就可以了。还有至于说爸身体好好的,去年夏天的事情还要我提醒你吗?你撺掇着妈装断了腿住医院,爸在家生病了还是方红在跟前的!”

    刘家大姑见他提起去年夏天的事情,顿时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可是转而一想她又骂了过来,“我可是出了嫁的,我哪里能时时刻刻关注着家里这边,要说还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往外跑,不留人在家,爸生病了都不知道!”

    要不是大姐和妈撺掇着闹出那一出,他又怎么会和袁翠想着要去街上住。而在街上要不是妈又过去要抢孩子又装断腿的,都在家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刘爷爷病了?

    刘银路气得脸红脖子粗,刘路华拉住了他,“行了,都这样了,就别吵了,也省得叫外人再看笑话。”

    他声音冷冷的,语气很重。刘银路被他劝住,瞪了刘家大姑一眼后,气得跑了出去,而刘家大姑难得看到大弟弟这个样子,也心虚的不敢吱声了。

    只是众人没有想到,刘爷爷去世这个消息却一直带不到刘金路跟前。知道他去了县城,刘路华就打了电话去县城那边给赵强和宋璇,让帮着递消息给刘银路,叫他去找刘金路回来。可是没想到刘金路却不在住的地方,第二天大家一起回来,接着陈大红和刘银路都再去过一次县城,但每次都没碰到刘金路。他又没电话,问了旁边人也没有人见过他,于是这丧事一时间就有点僵了下来。

    一直到了初六,刘路华这个做老大的和刘银路商量了一下,请了这一大家子里比较有威望的人来了家。把找不到刘金路的事情给说了。虽然说冬天这人放几天不碍事,但也没有说找不到儿子就叫老人不能入土为安的,于是最后就决定送刘爷爷去火化,直接把丧事给办了。

    刘奶奶却在送去火化的前一天终于不再只知道哭了,而是过来问刘路华和刘银路,“东方怎么样了?这办丧事东方不在不行啊!”

    当地人办丧事,长子摔黄盆,长孙扛柳树枝。

    这两个缺一不可,所以当地人特别的重男轻女也和这个有原因,平常骂人说没儿子死了没人摔黄盆,就是本地的迷信。意思是死了没人送,到了地下也就只能下去十八层地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刘东方倒是很幸运,送去医院第二天早上就醒了。现在那边是宋璇在照顾着,但是他伤成那个样子,陈大红现在是不可能同意叫他回来的。她推开刘路华和刘银路,对刘奶奶道:“东方来不了,你想怎么办,难道就把他爷爷这么放在家不火化了吗?”

    陈大红心里可以说是有着滔天的怨恨,找不到刘金路,自然的这恨就扯到了刘奶奶身上。毕竟过年那天就是刘奶奶先骂她挑起了事端,然后争吵打仗的事情才闹起来的。

    她嘲讽的看着刘奶奶,对她的眼泪鄙视厌恶的很,“你是不是嫌害死东方爷爷一个还不够,想把东方也害死了?你放心吧,你儿子已经把他害得差不多了,死也快了!”

    刘奶奶满脸的哀愁眼泪顿时就凝住了,她看着陈大红片刻,辩解道:“这,这怎么能是我……”

    陈大红冷冷一笑,“哼,是不是又要把这罪名往别人身上推了?我告诉你,谁的原因谁心里清楚,东方爷爷就算是死了,也能看得见。你要是不怕夜半三更睡不着觉,你尽管推就好了!”

    “陈大红,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刘家大姑在一边看不过眼,大声说了一句,过来扶住了刘奶奶。

    陈大红看都没看她,只拉着刘方红走了出去。

    刘家大姑气得跳脚,刘金路却对她道:“你要是再闹事就给我滚出去,一辈子不许回娘家里来!”

    当地有很多老人去世后,女儿就不再回娘家的情况。一个是感情淡了一辈,另一个就是如果有了什么矛盾,兄弟们可以直接不允许出嫁女回娘家。但现在刘奶奶还活着,刘银路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

    可是刘路华颜如和袁翠,没有一个人说刘银路的,就任由刘家大姑听了这话生气却又不敢如何的样子。

    刘爷爷办丧事的这一天,刘金路终于出现在了医院。刘东方正在吃饭,而宋璇也没在这里等,她送了饭就回家了,想着晚上再去送饭的时候,再把饭盒拿着就好。毕竟这好几天了,她一个大人和个孩子没有什么话说,要是在那边等,反倒是催的孩子吃的更快了点。

    刘东方脸上的伤已经开始慢慢结痂了,但是吃东西的时候扯到还是会很疼,他舀了一勺子饭,往往要好几十下才能咬碎了咽下去。刘金路在门口看了片刻他痛苦吃饭的样子,到底还是走了进来。

    刘东方一看见他就吓得手一抖,勺子立刻掉到了地上。

    他只是脸受伤严重,身体是没什么问题的。按理是可以出院回家养着了,可是害怕刘金路回家,于是陈大红就出了钱叫他一直在医院住着。所以他这个时候看到刘金路,吓的勺子掉到地上后,立刻就从身下扯了枕头出来挡在面前。也顾不得脸疼不疼,反正已经是一脸的惊恐了。

    刘金路本来心里也是愧疚又心疼着的,但是看他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没有出息,头脸又包的和个猪头似的,想着杨丹儿那灵秀又聪明的儿子,顿时看刘东方的眼里就一阵的厌烦。

    随便拉了个凳子离得远远的坐下,就问道:“你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往四处看了看,又皱起眉头,“你妈呢,你伤成这个样子,你妈怎么不在这边照顾你?”

    刘东方虽然害怕的缩靠在墙上,可是听着这话还是很生气,“不知道,家里打来电话,好像说出什么事了,都回家去了。”说完还是不甘心,嘲讽的道:“还说我妈,你把我打成这样,不是也没来照顾我吗?”

    这孩子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了!

    不懂事乱闯祸,还这样跟长辈说话,这都是陈大红没教好!

    刘金路眼里的厌烦更深,站起来从兜里掏出来二十块钱扔在了床上道:“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给你点钱,想吃东西了自己出去买。我这已经开始摆摊子了,也没时间过来。”

    眼看着刘金路要走,刘东方忙喊道:“我听说家里出事了,你不回去看看?”

    刘金路转回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管好自己行不行,上一次你就乱出头,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你那脸,我看你以后找不找得到对象!家里事情也不过就你大伯和三叔家的事,咱们管好自家就行了,别管那么多!”

    刘爷爷去世的消息刘东方并不知道,但是看着刘金路说完这样冷血的话就走了,他也是恨得狠狠拍了几下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