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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风还微凉。此时山间的草木，如同被打了霜一般，有些发白。在未亮的天色中，这样的白并不亮，反而暗淡得格格不入。
微风过吹，带着早间的冷意，吹得杨可可直打寒颤。她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衣衫，埋怨地看了眼这时候把她叫醒的两人，说道：“你们要走走就好了，干嘛非要把我叫出来？”
说着，身子一抖，她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杨可可再次怨念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嘟着嘴听着他们说话。
“杨姑娘，是这样的。”柴郡主好笑的看着她，解释道，“刚刚收到柴府要信，我必须得赶回去。若是一走了之，你到时候看不见我了，可不得乱想？想想，还是支会你一声比较好。”
这个时候也能收到要信？
短信还是e-mail？
杨可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可以留纸条啊，扰人清梦是不对的！”
她原本正做着春秋大梦呢，突地就被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吵醒，她差点没跳起来掀桌。
“是我让柴郡主亲自叫你的。”杨六郎抱着双臂在一旁说道。
杨可可立即瞪他，对方却是毫不在意，眨了眨眼睛，努努嘴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早起的虫儿还被鸟吃呢。”杨可可撇着嘴说道。
“此言有理。”杨六郎点头，缓而凑近杨可可，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呐，虫儿已经早起了，那么你这只早起的鸟儿要不要去吃呢？”
杨可可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杨六郎已然退步。
杨六郎朝柴郡主挑挑眉，笑着说道：“柴郡主，咱们走吧。”说着，朝杨可可招了招手，“走了，小鸟儿。”
柴郡主疑惑地看了眼杨六郎，又看了看杨可可。虽然疑惑他们的对话，但她也未多说，对杨可可挥手：“杨姑娘，回见。”
两人离去，杨可可还在原地发愣。
刚刚杨六郎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她是早起的鸟儿……那，谁是早起的虫？
杨可可歪了歪头，缓而，视线移向潘影的房屋。
眸光一闪，她顿时明了。
啊……杨六郎说的是潘影！潘影已经起来了！可是现在潘影的屋子是黑的，她若是起了不应该不点灯……也就是说……这家伙出去了？
风儿拂过，扬起杨可可的发丝与衣摆。
发丝交缠，贴在杨可可的脸上。发尾在脸上摆动，她只觉鼻子发痒，一时不忍，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发呆太久，她此时才觉得浑身发冷。想了想，窜进屋子加了件衣衫，这才出门去寻潘影。
*
找到潘影并没花上许多功夫，因为对方并没有想要躲藏。
杨可可在尼姑庵里转悠，走到正堂门口，就看见了里面跪坐着诵经的潘影。
此时天还未亮，小尼姑们都还没来做早课。潘影倒是积极，这么早就来诵经念佛，还真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妙女子。
不过……她才不相信对方有这么虔诚！
想着，她靠在门边抱着双臂紧紧盯着潘影。
没看几秒，屋内的人突而转过头来。目光一与杨可可相触，立即扬起笑脸，缓缓起身，说道：“杨姑娘，怎么这么早起？”
杨可可摊了摊手，缓缓走近：“潘姑娘不也是起的这么早？”
潘影掩嘴笑笑：“我都是这个时辰起的，习惯了。”顿了顿，看了眼地上的木鱼，勾着嘴角继续，“每日早上我都会来诵经……嗯，为我的父亲还有兄长祈福……希望他们健康平安……”
杨可可暗自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爹对你那么不好，你还为他祈福？”
潘影微垂下头，声音有些黯淡：“他……毕竟是我的爹么。”
若是不知道历史，杨可可一定认为潘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杨可可盯着潘影看了许久，看得对方脸上发红，她才缓缓说道：“如此听来，潘姑娘还真是菩萨心肠。”见潘影嘴角微抿，准备答话，她又说，“但毕竟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顿了顿，对方神色微变，她嗤笑了一声，“谁知道，潘姑娘是不是只是说说而已呢？”
潘影眉头微皱，缓而一脸委屈地看向杨可可，轻声问道：“杨姑娘……对我有什么误会么？”
杨可可摆摆手：“没有误会。”
“只不过呢，咱俩没有眼缘。”
说着，杨可可歪着头看她，“想必潘姑娘也不怎么喜欢我吧。”
潘影的笑有些僵硬，却还硬着头皮说：“怎么可能……”
如此说，就真有些假了。
杨可可挑挑眉，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哦，那就最好了。”看了一眼方才自己进来前站立的门外，若有所思地问，“潘姑娘是不是脑袋后面也长了一双眼睛啊？”
“嗯？”潘影不懂。
杨可可转头看向她，笑道：“我总是在看你的背影，而你……总是能感觉到我在看你。”
潘影听她如此说，弯了弯嘴：“这说明，我和杨姑娘挺投缘的。”
她说得自然，仿佛刚才杨可可没有说过“不合眼缘”，仿佛刚刚两人交谈甚欢。
杨可可心里“啧啧”两声，直道潘影还真会忽略重点，还真是能够忍气吞声啊……
“哦，这样啊。”杨可可装作明白地点头，然后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我还以为潘姑娘是会武功的呢。”
“小女子从未学武。”
潘影说得淡然，但是杨可可还是看见了她眸中的寒意。
看来……以后她会和潘影有一场恶战了。
不过也好，这样她的守护，才会更有价值。
*
这一天，还吃着午饭，杨可可就听到了有人上山来了的消息。
这离她完成任务还有整整一天之多，要是任务就这样废了，她不是太划不来了！
想着，她连饭都不吃了，赶紧去前门接来人。
孤身一人，身手敏捷。
对方的脚步格外自在，一边张望着四处的风景，一边慢悠悠地走着。
似乎是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抬头往出声的方向看去。
视线相撞，眸光闪烁。
杨可可没想到，来山上的人竟然是……杨七郎！
耳边晃而响起，昨日与杨六郎的对话。
——“不过呢，到时候来的人呢，不一定是我哦。”
——“为什么啊？”
——“说不定我就有事了呢。”
是真的有事还是刻意为之？
杨七郎缓缓走近，看杨可可发愣，不由得敲了敲她的头，问道：“诶，怎么啦？”
杨可可退后几步，捂住自己的脑袋，撇嘴问道：“怎么是你来了？”
“怎么？不欢迎？”杨七郎抱着双臂，歪着头问她。
杨可可看着他如此模样，眼睛一亮，嘴角一勾：“欢迎至极。”不管怎么说，狗腿一点比较好，毕竟等会儿还要对方陪着自己拖延时间呢。
不过，对方是杨七郎。她似乎也不那么担心了，甚至感觉一切能够顺利进行。
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对他如此信赖？
“那不就得了。”杨七郎挑了挑眉，而后也不等杨可可，自己便进了庵堂。
杨可可原本正歪着头想问题，见他越过她往里走，自己赶紧跟在了他的身后。脑袋还有些浆糊，只听得杨七郎缓缓开口。
“对了，去找了潘豹。他对于接潘影下山的事情，很是赞同。”
杨可可一愣，而后拉住杨七郎的衣摆。
被杨可可拉住，杨七郎不解地看向衣摆处纤细的手，缓而看向她的脸。只见杨可可对他眨巴眨巴眼睛，一副讨好的模样，声音似乎还有些撒娇味道：“七郎，我们明天再下山好不好？”
这一声“七郎”，乱了他的心。
杨七郎紧紧地盯着她，眸光渐渐幽深。杨可可以为对方有顾虑，立即解释道：“你今日才来，我们好歹也逛逛这普华山。”说着，摇了摇扯着他衣摆的手，“也不急于这一时，明日午后再下山好不好？”
“好。”
像是被蛊惑般，杨七郎的这个“好”字脱口而出。
说出之后，他顿觉不对，眉头微皱，缓缓说道：“我才不信你是为了让我逛着普华山。说吧，到底为什么？”
“诶，你刚刚答应了的。”杨可可赶紧说道。
杨七郎翻了个白眼，说道：“嗯，我答应了。”顿了顿，看杨可可高兴，他才问，“那我知道一下缘由也不过分吧？”
反正杨七郎答应了，杨可可告诉他也没关系。
她抿嘴，看了眼四周环境，凑近他轻声说道：“因为，我不想让潘影那么早下山。”不用杨七郎问为什么，她接着说，“要让她知道，下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我们杨家人，也不是任她摆布的人。”
杨七郎虽是不知道杨可可为什么会对潘影有这么大的成见，但不管如何，他会好好地遵守他方才答应的事情。
想着，突而眸中光芒一闪，他内心的疑问脱口而出。
“杨可可，你刚刚说……我们……杨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