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天家骨肉

杏雨黄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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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嘈杂一片,凌东城形状恐怖,凌妆脑中嗡嗡作响,许久探不准脉息,容汐玦脸色沉郁,见她紧张得俏脸儿雪白,将她拉起揽在胸前,吩咐道:“速传太医。”

    上官攸在旁不停安慰,凌妆一时也听不进去,好在品笛随在后头提醒了一句:“娘娘好像制了许多药丸,有没有可以救凌老爷的……”

    凌妆这才略略摄回神思,忙道:“快去取护心丹……”

    这些特殊药丸她都在抽屉上贴了标签,品笛不识字,连忙拉了侍萧同去。

    诸将偷窥殿下脸色,已逐渐由阴转怒,阳光下蒙了层釉色般,眸底幽暗,明明还是笔直地揽着凌良娣站着,周身却似升起一股戾气,隐隐有席卷蔓延之势。

    各人暗地里互相使着眼色,心里都有些雀跃,倒恨不得凌东城死了更好。

    他们追随太子多时,熟知他出战前的模样,这是大战来临前的杀气!

    羽陵侯阿史那必力头脑最为简单,前头商议时他见大家伙都是一个意思,自没意见,此时见太子急,护心丹又没送到,连忙把自己备着的救命良药掏出来,就要喂凌东城。

    凌妆伸出手阻止道:“羽陵侯且慢,我父伤势严重,一般药物恐难见效。”

    阿史那必力抬头道:“娘娘放心,末将这药是天山上一个高人给的,已经救过不少人的性命,培元续命,最好不过。”

    容汐玦抓住她的手紧了紧。

    阿史那必力目光澄明,无端令人信服,凌妆点了点头。

    只见他捏碎药丸送进凌东城嘴里。一旁守着的王保赶紧端过茶盏瓷杯倒了一点水,助他润了下去。

    几个兄弟恨恨盯着阿史那必力,很有冲上去呼他几个大嘴巴子的冲动。

    那头神机营的人占据了东宫女墙,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太子出来的消息很快已被重明门外的大臣们得知。

    新任的尚书左右仆射,号称左丞相和右丞相的两位宿老齐齐伏阙求见。

    太学生来了之后,队伍更加壮大。议论纷纷。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可谓群情激愤。

    宫墙上隐隐可见神机营的火器探头,外围密布着五军营的兵马。

    跪在第二排的阮岳环顾四周。心头一动,模拟了一番皇太子出来之后的场景。

    神机营攻城拔寨不行,但如此近距离的射击,他不相信*凡胎能躲得开。就算广宁卫再厉害,难道还能变作鸟儿飞上城头眨眼灭了这上千人?

    许多时候人生就如赌博……

    上次杭州来了凌妆的对头。他在忠王府花厅听得明白,以为能扳她下马,不想在宫外等到的消息委实令人唏嘘。元圣太子色迷心窍,竟一直坚定地站在那女人身边。护她到底。

    宗室们大多摇头叹息,在忠王府赴宴的浙江布政使当即落下了老泪。不用说,大伙儿也知道这又是一个得罪过凌家的“故人”。同情之余,却再没人敢同他攀亲道故。连忠王府上也避之唯恐不及,将他送的寿礼都退了回去。

    果然,初十就有内旨颁下,废定陶县主为庶人,送入家庵为尼,忠王府四王子与安陆郡主双双禁足罚俸。元宵当日,又听说军知院已派人扣留了不及回浙江的布政使,说是要重审旧案……

    照此下去,自己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怎能坐以待毙?

    阮岳咬了咬牙,撩了袍子起来,向跪在前头半身的吏部尚书告声罪,直奔东直门。自从上次密谈,君臣之间有了默契,阮岳在帝宫的脸面也大大不同,永绍帝倒是给了他直进内宫伏阙求见的特权。

    今日由尚书左右丞率领群臣到东宫请愿,老师中书令瞿道广年事太高,留下陪着皇帝,此刻永绍帝正由他陪坐于玉皇殿凌霄阁,龙城卫统领邵慕周带刀侍立在侧。

    凌霄阁是除了御花园万寿山之外宫城的最高处,阁高六层,形制如巨塔,处于内宫东面,隐隐可以看到东宫全景。

    从玉皇殿到前后几道宫门,龙城卫里三层外三层守了有数千人,永绍帝犹觉不放心,又诏命三千营入宫翼护。他坐了一会,还未见前头传来动静,心头烦躁,起身负手在楼头左右徘徊。

    此举虽只是试探太子的反应,他心里却十分害怕,然而作为皇帝,他却恨死了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怕这个长子,已至不敢当面说个不字,做皇帝还有什么趣味?太子在朝堂上擅杀工部尚书,做皇帝的没有一点表示,如何服众?他心里极希望太子迫于群臣压力而服软,前来请他调停,对刘度等小惩大诫,如此既保住了君主的脸面,甚或还可令太子失去民心;但万一太子反而被激怒……至少明面上不是他唆使臣子们去东宫的,总不至于如此就反了罢?他布下的计划还未开始实施呢!

    这就是他召了禁军前来护卫的原因。

    永绍帝不觉叹了口气,在父皇手下忍气吞声倒还罢了,如今当了皇帝还要继续看太子脸色行事,长此以往,宗室朝臣们必然投靠到东宫,一日不除去太子,一日食难下咽,至于父子之情……

    永绍帝冷哼一声,面色几经变化,终只剩下怨色。

    思绪莫名回到许久以前,少年时候的曾经令他目中一黯,风中似乎传来少女泠泠如水的笑声,一个妖且娴的身影于阳光下翩翩旋舞,忽地抬臂回眸,唤了一声:“陛下……”

    永绍帝眼中那抹刚升起的浓情蜜意随即被怨毒的恨意取代。

    吴泰气喘吁吁地跑上楼头,禀报道:“皇上,吏部右侍郎阮岳求见。”

    永绍帝收回心神,说了个“宣”字。

    瞿道广呆坐了半晌,已然昏昏欲睡,猛然被这动静惊醒,连忙抓着椅子的扶手端正了坐姿。他已七十多岁,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一辈子什么风浪也都见过了,对皇帝和太子的争斗并不担心。

    阮岳蹬蹬蹬地跑上楼头,拜伏在地。

    永绍帝坐回位置,却并未直接叫他起来,只是问道:“情况如何?”

    阮岳回道:“太学生们也已到了,声威颇壮,可东宫里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