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 夜晤

杏雨黄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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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和帝大丧里头景律帝这种做派,不仅没有招来非议,臣子们反而替他辩解:今上乃叔父辈,不须为侄儿守孝,正该广置嫔妃,为皇家开枝散叶。~頂點說,..

    同时,内廷又直接颁发上谕,诏示了一项古怪的规定,谓之曰:

    凡内廷之人,无分贵贱,在宫内用金刃自伤者,宫人斩立决,弃尸荒野,父母兄弟皆流放三千里;欲行自尽,经人救活者,绞监候,父母兄弟,发往勐泐给兵丁为奴,女眷不准收赎;在宫内自尽自缢身死者,将尸骸裸呈于大殷门外十日,父母兄弟弃市,其余五服内亲属发往伊犁给兵丁为奴。

    也就是,宫里的人谁要寻死,死掉的会把尸体裸露在宫城门外展览十天,且直系亲属都要一块儿处死,旁系的亲属流放;

    被救下没死成的全家也要流放到云南最南端为奴;

    自残的,对不住,斩完还要流放你全家。

    这道上谕委实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成了勋贵们私下里的谈资。

    虽宫里以往也有类似的规定,但并没有如此严厉,何况以前的规定只针对太监宫女,这回强调了无分贵贱,却不知针对的是何人。

    可如今新的禁军管理宫禁十分严格,连以往能出宫采买的太监都出不了宫,德、凉二妃尊康慈皇贵太妃旨意理后宫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宫城中的水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

    凤和帝的丧仪按部就班地进行,礼部亦上了谥,是为武帝,然而其遗孀柔嘉皇后却始终不曾露面,朝廷给出的法是“柔嘉皇后哀毁过甚”,至于哀毁过甚成什么样子,谁也不得而知,如此倒免了公主命妇的哭临,简单了许多。

    一直到酉末时分,沘阳王方从宫里回到王府。

    孙太妃身边的大丫头浓翠一直在二门上候着,见了王爷忙上前插了个秧道:“太妃让王爷去一趟。”

    时候已经不早,沘阳王累了一天,精神有些不济,本拟回房歇息,听后倒也二话不,径直就到了春萱堂。

    堂上歪着昏昏欲睡的孙太妃。

    沘阳王拜了一拜,问:“母亲唤儿子来,有何吩咐?”

    孙太妃头猛地往下一,恍惚惊了一惊,睁开眼睛,看见儿子,忙招了招手,道:“过来坐下话。”

    沘阳王坐了,初珑上了茶,和浓翠立在一边,室内再没有旁人。

    孙太妃叹了口气,目中满是关切,“武皇帝果然是寻不着了?”

    老太太从来都是不关心朝政的,沘阳王想她关心的是凌皇后,道:“时将半年,没有一消息,想是……”

    孙太妃捺了捺眼角的泪花,“也是,朝廷能胡乱办丧仪么?地宫山陵也选好了,总不该是闹着玩的。”顿了一顿,她交代沘阳王,“不论怎么,咱们一家人的命是武皇帝救下来的,凌皇后又于咱们有再造之恩,都道兄弟骨肉亲,那会子鲁王府可并没有吭过一声气。”

    沘阳王低头应着:“儿子理会得,只要还能在朝上一句话,就不会让他们对皇后怎样的。”

    话是这么,但是沘阳王心里虚得很,这几个月,景律帝瞧着宽和,待臣下也算有礼有节,可凭他从政多年的经验,却觉得接下来不可能继续平稳下去。如今各省部院的门生故旧要么另谋出路,要么就被调任闲职,他自己都有惶惶不可终日之感。

    但是母亲年事已高,沘阳王不敢让她过于操心,挤出笑容道:“母亲无须担心,今上从前与毓祁过从甚密,一向又有宽和仁慈的名声,凌皇后不会有事的……咱们府上,也会好好的。”

    “富贵如云烟,我年纪大了,这些也都看开了,只是铜陵那边送来了信,是不日送锦鸿那孩子回京。如今苏家也没了,武皇帝在的时候,谁敢提他?你到底只有这一个嫡嫡亲的外甥,好歹收容他在府里头安生过日子。”

    沘阳王万料不到母亲为的是苏锦鸿。

    回头一想,老太太心里能装多少事,不就是儿孙么?倒也正常,苏锦鸿与柔嘉皇后有过那么一段,凤和帝在朝的时候,就是亲外甥,自己断断也是不敢容的,如今的景律帝,当然不会管这档子事,只要王府还在,收留就收留吧。

    他仔细想了想,从前都是所谓的金陵四公子,只怕苏锦鸿与景律帝还曾有些交情,也便恭顺地应了。

    又劝慰孙太妃两句,沘阳王告辞出来。

    管家打着灯亲自服侍王爷回书斋将歇,进了养性斋的院门,方才压着声音道:“遵照王爷的意思,给卫国公府送了双份的奠仪,王姬代太妃先去看过了,祭棚也已准备妥当,等出殡的正日子,王爷要过府去么?”

    沘阳王嗯了一声,挥手让管家退下,独自推门进了书房,解开衣襟就欲倒到榻上。

    烛火幽暗,一双清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紧紧盯着他。

    沘阳王猛然惊觉,跳了起来,随即忙打开窗子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这才重新关好窗户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靠墙抱臂站着的人挺拔俊逸,五官若刀削斧凿,英武中透出儒雅,不是夺职在家的伏郁侯萧瑾是谁?

    萧瑾微微一笑,道:“王爷不必紧张,这院上上下下,我都查看过了,没有人埋伏。”

    沘阳王哼了一声,走至他身旁:“你既那么能耐,为何刺杀会失手?”

    提起这茬,萧瑾难免面色略变,随即皱眉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是我们低估他了。”

    “今夜为何来此?”沘阳王又惊又累,话间不免带了三分怒气,“既能瞒过看守的侍卫到我这里,何不学了李兴仙远走高飞?”

    “我想救一个人,还望王爷助我。”

    沘阳王负手逼近他身边:“我不做无谓的牺牲,军知院大牢是怎样的地方不用我,你当更加清楚,上官攸作茧自缚,你我便是拼了老命也是救不出来的。”

    萧瑾歪着头打量他。

    沘阳王更生气了,丧仪中不曾修剪的胡子翘起来,“你若怀疑,一刀杀了我便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