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搅混一池春水,乱纷纷

梦倚阑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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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重新选举的那天,上午各界代表齐聚总统府前面的小型广场之上,那里早有政府职员安排好桌椅长凳,以及用来专门招待记者和旁观人群的位置。广场外,一排士兵持枪守卫,有专门的警察和宪兵对进入广场的人员及代表进行登记审核,并对记者与旁观者进行武器搜查。主席台上,也早已摆好麦克风,只待主政们进入。

    十点整,与会人员纷纷入座,而后是各位军阀统帅缓缓登上主席台,最后,在人们的瞩目下,韩鹏彰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诸位安好,今天韩某在此宣布辞去华夏民主共和国之总统一职,稍后,各界代表将督促诸议员进行新总统选举,谢谢。”突兀的台词,没有任何废话和修饰,就那么干巴巴的讲出来,这让所有人都怔愣住了。说完话的韩鹏彰冲着台下以及左右两边,各鞠一躬,而后又再度面向台下深鞠一躬,这才坐回座位。

    他这是利索了,可台上台下所有人都让这位前总统给弄蒙了,这是闹的哪出戏啊?一时间全场寂然,竟无一人发声。有那么一两分钟的空白,广场上这才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最后还是卢醇胜带头鼓掌,使得江南一派跟从,方才将众人叫醒。卢醇胜向台下看了看,那位负责主持会议的秘书长赶紧走上台前,宣布选举将在下午进行,现在记者可以进行采访。

    “慢着。”韩鹏彰板着脸,肃穆的看向卢醇胜,沉声道:“听闻卢帅此番进京带了几位贵客,他们如今怕是早已等在场外,卢帅何必再等时机?与其后面扰了选举进行,倒不如现下便请进来,也让我辈见识一番。”

    卢醇胜并不意外韩鹏彰知情,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韩鹏彰和他二目相对,冷哼一声,转眼盯着来人方向看去。只见卢醇胜的属官出去不久,入口处便进来若干个洋人。他们正是英、法、俄、美、日的驻华使馆领事官及助理。卢醇胜忙走过去将这些人安排在尊贵的座位上,笑着解释:“华夏之事宜,应当有友邦参与观察,方是待客之道。”

    “哼,奴颜婢膝!”说话的是郑醒同,他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也不看人,不知想些什么。

    “尊下此言差矣,我等国家与华夏同为协约国成员,大家共敌奥德,都是朋友。今天贵国选举总统,我等也想一观,这并不违反国际条约以及你我友好原则。”

    韩鹏彰看着说话的美国领事冷笑:“原来贵国还记得我华夏也是协约国成员,既然如此,那到战后分享成果时,诸位的国家可不要忘记这一点才好。”

    日本人抗议:“华夏并未参战,不过是做了后勤工作,怎能这么厚颜?”

    一直沉默的直系统帅吕肃含开口:“你老祖宗来华夏偷得文武艺时,没告诉你们这般孙子们,兵家曾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吗?没有后勤你们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

    美国人拦住日本人,笑道:“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咱们还是按华夏的说法,不要喧宾夺主了。”

    既然上面不打机锋了,下面的记者便开始提问,首当其冲的,就是关于韩世德与日本关系问题。

    韩鹏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人用轻蔑的语气提起爱子,还是被气得气血翻涌,杀气顿现:“老子的儿子是和洋人的毒气弹同归于尽的!你现在可以吃好的、穿好的,可以全全乎乎的坐在这里和老子讲那莫须有的诬陷,凭的是什么?”说着指向贵宾座,人却依然盯着记者和他们身后情绪有些激动的学生,斥问:“凭他们?凭他们给你毒弹吃?……你们好好的坐在这里,老子的儿子为了你们能坐在这里,被洋人炸死了!老子的儿媳妇儿带着老子没出生的孙子和洋人同归于尽了!你们呢?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你们这算什么?寒人心不是这么做的!”

    说着,韩鹏彰展开报纸,指着照片说:“你们说我儿子在光绪二十年就读于早稻田大学,这张照片是我儿子在甲午战争时期拍的?”

    那记者眼神有些躲闪,旁边人点头。韩鹏彰冷笑:“我儿子光绪八年生人,光绪二十年他才十二岁,去留得哪门子的学?”众人闻言一愣,只听他继续说道:“早稻田之名乃是辛丑年改的名儿,之前叫什么东京专门学校。老子的儿子就算留学,有的是英、法的大学可去,干什么要想不开,偏去那种瘪三的地方?”

    卢醇胜见韩鹏彰几段话将这几个国家的代表都气得脸色发青,忙喊:“韩帅你要慎言!”

    韩鹏彰蔑视的瞅着他:“姓卢的,你自己不要脸,要拿着他们当祖宗供,把自己在京的府邸给人家做国中国,是你自己犯贱!但休想让你们私设的地方成为租借,更休想让我等也跟着你低头哈腰!”这话一出,全场哗然。租借?国中国?这两个词语在饱经外夷摧残了一甲子的华夏人耳中分外敏感,甚至是厌恶。堂堂的浙派统帅、民国的参军委员,竟然做出如此卖国之事!

    卢醇胜见形势一下大转,记者们纷纷将矛头指向他,连江南派系的一些军阀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对了,赶紧说:“韩总统,你还是先解释好照片一事吧。”

    吕肃含嗤笑,指着下面道:“真不知道是他们满脑子草木灰儿,还是卢小子你一脑袋豆渣子?好歹你老子活着时也行过军打过仗,按说耳濡目染的你也该清楚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怎么这找来的人都不提前做做准备?”说着手里拿出另一张照片,又命下官将洗出来的几十张给下面传递,继续说:“不好意思,吕某人这里也有一张照片。但这是韩家老大十六岁成人时,他老子把他正式介绍给我们这些老伙计时照的,很不巧,和韩家老大碰杯的不是这个矬子……”说了一半儿他往下瞧了瞧,见大家都看到了,才又慢悠悠地说:“而是卢醇胜的老子——卢宝德!”

    卢醇胜不可置信:“这不能!”

    吕肃含并不理他,继续问台下:“你们大都是读书人,我这老粗比不得,你们谁给我说说,这种移花接木之法,该是怎么做的?”

    “天啊!吕大帅说的是真的!”“是啊,你们看!这人这笑容这姿势这角度,根本就是同一张照片!”“我就说嘛,抗敌英雄怎么可能同寇贼勾结!”……底下人乱哄哄的,整个场面都乱套了。

    郑醒同看卢醇胜皱眉,哂笑:“姓卢的你不晓得,也是人之常情。这种郑重其事的会面,怎么会让庶子们知晓?怕是你们卢家知道的也就是你的哥哥卢醇邑了!……哦,我倒忘了,你哥哥和韩家老大那天也有合影,怎么你都入住杭州大帅府这么久了,都没见过吗?”

    郑醒同还想再嘲讽一番,却被场外突然传来的凄惨哭声吓了一跳,那是一个一身素服的少妇拿这喇叭哭喊出来的,只有短短一句话,却让全场的人大都全身发冷,她喊的是:“卢醇胜你弑父害兄,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