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五 开台

美味罗宋汤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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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益于屠女士获得了诺贝尔奖,黄花蒿也走入了大众视野。作为一名商人,徐元佐必然要关心社会热点问题,虽然他觉得许多人因为这种现与“中医药”有无关系而展开讨论十分荒诞,但是也记住了青蒿素这东西怕高温、几乎不溶于水的特性。

    对于许多“科学爱好者”们提出:中国古人不可能用酒精萃取并正确使用青蒿素的问题,徐元佐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当然,即便他知道也不会免费给人上课。反正神秘的中国古人就是金手指一开,从千百种中草药里认准了“黄花蒿”或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名字。

    黄花蒿的种植范围十分广泛,生长环境不挑剔,生长度也不慢,制药成本即便在廉价的中药之中也算是低廉的。徐元佐当然不会走肘后备急方的老路,再用清水浸渍然后绞汁。他完全可以用蒸馏出来的高度酒去浸沥黄花蒿,然后蒸馏取得结晶。

    是的,李腾根据徐元佐提供的思路,的确顺利提取到了结晶。然而这到底是什么结晶,其中有多少杂质,杂质又是什么成分这些人命关天的问题,徐元佐一概不知道。然而这个项目的最终获利,还是得落在这些成分不明的淡黄色结晶体上据说青蒿素结晶是无色针状结晶,不过徐元佐真的做不到啊!

    至于研究过程中产生的高度酒,因为口感极差,并没有办法商业化。要作为工业原料,却面对着无法工业化大批量生产。这就注定了徐元佐这带来的小小一罐“特效药”价值连城。

    疟疾在江南并不是常见病,要想进行大规模试药也就无从谈起了。徐元佐行程不等人,只好带到福建来试。福建这里的山民不少,疟疾也算是常见病,正好分成三个对照组,进行测试。

    第一组是用福建本地的传统治疗方式,从福州府请来了数位有名望的大夫;第二组用的是江南名医的治疗方案。要让他们十位名医达成统一意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第三组就是用徐元佐带来的特效药,最简单方便,挑一勺据说吃不死人,然后用和酒服下。

    这个实验耽误了徐元佐近半个月。结果却不如人意。三个对照组,每组五名病人,前两组的结果都是两人治愈,三人病故。徐元佐的数据比他们好看不到哪里去,是三人治愈。两人病故。不过从治愈时间而言,徐元佐这一组要快一些。

    因为实验不可测因素实在太多,而且样本也太少,所以林道乾对于徐元佐所谓的特效药还是将信将疑。

    徐元佐本想好好跟他讲道理,但是看他这个“我不听我不听”的姿态,只好来硬的了:

    “开台湾获利最大的就是你家!我远在江南,郑家在长乐也有稳定的营生。我们开台是锦上添花,不开,也于大局无碍。而你若是不开台,就只有坐以待毙。”

    徐元佐这番话之中固然有恐吓的因素在其中。却点在了林道乾的软肋上。林道乾如今在潮阳落脚,算是接受了招安,但他和后来被招安的郑芝龙可不一样。他要地没地,要航道没航道,如何养活那么多投奔个他的人?这些人可不是善男信女,若是林道乾不养活他们,他们就会去自己养活自己,结果就是朝廷怪罪到林道乾头上。

    林道乾对此十分恼怒,但是徐元佐躲在长乐郑府,好歹人家也是有两个进士一堆举人的家族。只能感叹鞭长莫及。

    这边硬起来了,另一边就要软下去。

    徐元佐又将带到福建的随身物品挑选了一些,无非锦缎饰,都是女人喜欢的。送给林道乾的小妾也就是那日客串翻译的南京女郎。

    这位女郎本是扬州人,被当瘦马卖到南京,后来被闽南海客买福建,半路就被林道乾劫了。她原本也不是什么贞女烈妇,跟谁不是跟?便当起了林道乾的贤内助。

    从见识而论,这位受过都熏陶的女校。甚至要比林道乾更胜一筹。她早就意识到没有安身之处就没有安全可言,朝廷正是敬畏林道乾这头海上猛虎才会招安。一旦林道乾变成了众叛亲离的病猫,谁还会留着?而台湾正是一个你来我往却没人真正落脚的好地方。

    此时距离欧洲人染指台湾,还有半个世纪。

    “即便没有那个江南客,没有长乐郑家,咱们也该占了这个岛。”女校道:“你不是说这岛颇为广阔,足以成就一方霸业么?”

    林道乾对这实质上的压寨夫人倒是十分信服,道出了自己的顾虑:“疟疾太重”

    “那个徐元佐不是有特效药么?”

    “干他娘的特效药,吃了照样死人。”林道乾啐道。

    夫人道:“我却听说,五个里面还是活了三个。你想,那五十个里面就能活三十个,五百个就能活三百个,五千个就能活三千个。三千个还不够你称霸一方?至于死的那两千个,关你何事?”

    林道乾只看到十分之四的死亡率,觉得还是太过吓人,但是爱侣给他算了这么一笔账,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移去的人口够多,死的又不是自己家里人。

    “更何况名医治未病。那徐元佐不是说了么,只要不被蚊虫叮咬,就不会染上疟疾。”女校娇嗔道:“结果到你这儿,就好像只要上了那个岛,就必然要染上疟疾一样!胆小成这般模样,还走什么海?上6上买几亩地呗。”

    林道乾不肯被爱人小看,道:“你懂什么?光是疟疾能吓住我?说实话,郑家在长乐算不得什么有脸面的人。多少豪族压在他家头上?他在台湾若是真的榨出了糖,往哪里卖。”

    女校闻言眼睛一转,道:“哪里不能卖?福建广东不能卖,江南还不能卖?你知道阁老是什么人么?那就是宰相!皇帝下面他最大,他家的买卖,还怕卖不出去?”

    林道乾还真的有些搞不清楚阁老的地位,不过凡是摊上“老”字的,肯定都不是寻常人,比如乡老、老爷、皇帝老儿

    “我当然知道!”他强嘴道:“可是他们这边多出一担糖,福建广东的糖行就要少卖一担。你觉得那些人能放过这块肥肉?”

    “未必。我就不信大明吃的都是他们两家的糖。”女人不服道。

    “好,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没妨碍人家赚钱,人家要是眼热这块肥肉呢?”林道乾道。

    女校呵呵一笑:“还说不是胆小。这不就是人家拉你合伙的缘故么?光是杀杀那些土人。谁干不了?你怎么说也是闽海上的一尊大佛啊!”

    林道乾一愣,竟然觉得女人说得无可辩驳。

    “咱们现在还有老本跟人一起做这事,再过两年,你手下那些‘兄弟’各走各路,你想去跟人做买卖人家肯理你么?再者说。咱们现在去台湾,一时间来看是弱了些,但是肥肉亮出来之前,也没人盯着咱们,对不?等闽粤大户反应过来,咱们也分到了银子,有银子就有船有人,到时候是走是留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林道乾在口中反复咀嚼,更加觉得这女人说得有理。上那个徐小白脸说他像是温水里炖的青蛙,不赶紧跳出去。等水开了也就跳不出去了。

    咦,这论调倒是挺像的。

    林道乾心里有些吃味,更有些见识不如女人的小气。他一把搂过身子柔若无骨的压寨夫人,凑近一闻:“你如何总替那小白脸说话,莫非是看上他了?”

    女校咯咯笑道:“若是早个十年八年,或许还真会对他倾心一片呢。”

    林道乾在她屁股上一捏,做出一副凶样。

    “懂事的女人总是喜欢纵横四海的大英豪。那种小白脸,哪里比得过上?”女校在林道乾裸露出的古铜色胸膛上缓缓打着圈,指尖上仿佛带着无穷魔力,叫林道乾心跳得飞快。整个人都像是烧了起来似的。

    一夜风雨交加,不知东方既白。

    隆庆四年十二月,南方也到了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候。然而台湾仍旧温暖如春,岛上不见枯败之色。林道乾为徐元佐和郑家选择的登6地在北港。原因很简单,这里已经是个成熟的港口了,能泊大船。西北就是澎湖,方便预警。在嘉靖大倭乱时代,北港就是重要港口。后来颜思齐、郑芝龙等人经营台湾,也是以北港为基地逐步南进。

    北港在之前也被叫做魉港。很多人都用北港代指台湾,可见影响力之大。此港附近的土人是麻豆社当然,现在还没这个名字。徐元佐对台湾原住民的历史了解不多,但是从历史上有名的麻豆溪事件来看,这些平埔族人是个有自己尊严,并且较为刚烈的民族。而且他们不猎头,偶尔还会与明人海盗、渔民进行交易。

    徐元佐带着罗振权和一干护卫登上了台湾岛之后,现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艰苦。北港除了港口已然成熟之外,还有一个简陋的砦城。虽然不能跟大6上城寨相比,但是已经具备了简单的防御能力。起码土人绝对攻破不了。

    在砦城内外,都有开垦的痕迹。城内多是蔬菜,城外看起来像是稻米,不过从间距和面积来看,农业只是这座砦城的补充,恐怕连自给自足都难以做到。

    “这里是你的地盘?”徐元佐问林道乾。他有些不解,若是林道乾已经有了这么一个港口,干嘛还对开台湾推三阻四?

    林道乾眯着眼睛,似乎在考虑是否要答徐元佐的话。

    过了良久,久到徐元佐都已经不指望他的答了因为他想起来了,林道乾听不懂官话。

    直到翻译过来,林道乾才知道徐元佐的问题,答道:“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地盘。”

    徐元佐闻言知道不好,连忙叫罗振权做好接战准备。

    林道乾三步并作两步,带着手下弟兄冲到了砦城中心的大道上,命人敲响锣鼓:“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林某人的地盘,你们若是乖乖听话,好日子就在眼下。若是胆敢不服,哼哼,别怪老爷刀枪无眼!”

    北港的居民并没有什么反应,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山呼万岁,平静地就像是看到了每天的潮涨潮落。

    林道乾示意徐元佐过去,通过翻译道:“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咱们来谈谈怎么分钱。”

    关于这一点,徐元佐早就跟郑峙谈过了。

    考虑到这是一个集农业开,军事保卫,运输销售为一体的综合性项目,统一分配利润无疑会产生各种扯皮。所以徐元佐提出的建议是:由郑峙组织移民进行岛上的开垦种植,包括收割、榨糖。徐元佐包销这些台湾糖,付给郑峙糖价。至于销售情况,郑峙无须了解。

    至于林道乾的收益,则来自于港口装卸货和关税。

    北港每走一担白糖,就要给林道乾抽五钱银子的关税。如果走其他商货,则到时候再进行商议。

    郑峙也害怕引来长乐乃至整个福州府大户们的反弹,再三关照徐元佐只能将白糖运到江南以北销售。因为福建白糖大多是运往广东,然后从澳门这个窗口卖给欧洲人,所以这样可以最低限度降低别家对郑家的反感。

    徐元佐却掌握着北方航线,光是卖到江南的利润哪有卖到北京高?即便郑峙不说,他也准备以北方市场为主。若是能够敲开辽东市场,直接用蔗糖换取鹿茸和辽参,那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过既然郑峙早早暴露了底牌,徐元佐自然还要得寸进尺讨价还价,最终将台湾糖的价格压低到了一两五钱银子一担。

    算上给林道乾的五钱,离岸价就是二两一担。

    姑且不说北京,上品的白糖在江南的行价是每斤四分到六分,一担三百斤就是十二两到十八两。如果每季能采出一万担沙糖,郑峙就能有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入账。林道乾能收到五千两。

    至于徐元佐嘛,如果没有遭受天灾**,十万两的年收入是可以预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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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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